一切都太乱了,当一群修为不到先天的江湖游侠汇聚在山林中,嘈杂、混乱是第一感觉,再加上有人受伤死亡,人人自危。
在不知不觉间,七斤与李成仁已经穿梭在林间阴影处,几个起落的工夫已经到了山林外围,面前是平坦的大道,背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七斤明白,已经度过包围圈了。
然而在急速奔驰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从他侧后方骤然冲出,一剑拦路。
感觉到对方剑上蕴含的力量,七斤双脚用力扎地猛一停下,身体往后微仰,体内的真气滚滚冲出,涌入手中的鱼鳞,一道剑影闪过,拼死一击,总算是挡住了从阴暗处出来的这一剑。
然而虽无性命之忧,受伤总逃不过去的,来人这一剑与鱼鳞碰撞之后,顺势挽一道剑花,从七斤的手腕处挑了过去。
鲜血迸溅而出,差一点,七斤便握不住剑了。
相互拼了一击,才看清,原来刚才交手的哪里是剑,分明只是一根树枝,朝着树枝的轨迹源头望去,林间阴暗,唯有刚才一瞬间两剑摩擦产生的火花有微微亮光,却看不清太多痕迹。
“什么人?”
七斤与李成仁被迫停下,两人背对背戒备着,打量四周,然后从阴影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慢走出来,不由得面面相觑。
来人竟是孔难仁!
长剑系在腰上并未出鞘,孔难仁现今竟“啪啪”鼓起掌来。
缓缓走来,皮革踩在枯枝烂叶腐泥中的细微声响在此刻安静的氛围中也听得一清二楚,孔难仁带着笑意鼓掌:“真没想到,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年轻,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耍的那帮呆头鹅团团转,实在有趣,苦鱼道人和那个欢喜寺主持也是废物,手脚虽好却没脑子。”
七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原来是你,到底要怎么样,何必拐弯抹角。”
“要怎么样?”
孔难仁低声呢喃,转瞬间眼神一亮,半眯着眼笑道:“我还没想好,要不你说说看。”
七斤蹙紧了眉头,笑道:“有点意思,就凭小小的千山寨山匪,就能劳烦孔家下一任家主亲自动手,你说佛道两家手脚不错却没脑,那你们儒家呢,孔老夫子教你以仁为先,你准备怎么做呢,是当场给我一剑,还是把我抓回去慢慢教化……虽然那些圣贤书也挺烦人的,但总好过被人捅一剑,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你说就凭小小的千山寨的恩怨,其实错了,如果你真的要这么想,只怕死的更快。”孔难仁摇了摇头,说道:“也不要想着跟宋一卜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个背后推手而已,人人都有苦衷,但宋一卜既然敢拿大还丹,就不会以你来抵这份因果,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问题还得从你自身找才好。”
七斤心中骤寒,不是因为孔难仁说的一切,事实上,孔难仁说的一切他早有意料,以他对宋一卜的了解,怎么也不可能这般设下陷阱坑自己,所以一切都只是为了别人铺垫而已。七斤心中骤然寒颤的点在于孔难仁对宋一卜的分析,他曾经问过宋一卜关于孔难仁的一切,可宋一卜只说接触不多无从得知,但现在的孔难仁竟能把宋一卜猜的透彻,这份恐怖。
就算是七斤,也是与宋一卜接触了两三个月才确定下自己的猜测,凭什么这人如同神明般未卜先知。
而且,这话干嘛要对自己说?
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孔难仁一意孤行要下手杀他,就凭他与李成仁两人,绝对不好处理,难道说出身儒家的人都这般咬文嚼字不成?仅仅是习惯问题?
“既然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何必要来趟这趟浑水。”七斤由衷的说道。
孔难仁缓缓拔出了腰间系着的长剑,慢慢地才能看清,他的长剑没有光泽,没有棱角,竟然是一把木剑,泛着枯黄的杏色,拔出后有一股淡淡的松树香味。
木剑?竟然是一柄木剑?木剑如何杀人?
很诡异的感觉萦绕在七斤的心头,以往能见木剑的场景,大概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以及道家桃木剑杀鬼降魔的法事上了吧,战场上拔出一把木剑,怎么看怎么诡异。
七斤的眉头不由得一跳,开口问道:“木剑如何杀人?”
孔难仁拿木剑在手中随意舞了个剑花,淡淡一笑:“木剑为何不能杀人?书生误国可从不靠利器。”
七斤点点头,强敌在后,他可没工夫与孔难仁瞎扯有的没的,转回话题问道:“说回原话,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呢?刚才跟我说的一番话,又是何因?”
孔难仁一剑劈下,长剑触地,仿佛有源源不尽的元气从地下供给,木剑愈发神异,他开口缓缓说道:“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是为了活下去,人人都想要活下去,不是吗?至于为何要告诉你这些,一是因为这里幽静无人,说话也不用太过忌惮,二是因为你。”
“我?”七斤疑惑指着自己。
“没错!”孔难仁很认真地点头,“我看你有机会当执棋之人,不妨先说明白。”
“所以说,你并不是来杀我的?”原本正要动手的七斤听了这话,与李成仁打量一眼,冷不丁收剑,脚尖试探性地一点,一掠倒退出十丈之外,两人就准备跑路。
孔难仁脚步飘逸,好似蜻蜓点水,微笑着追了上来。
七斤停下,转头道:“既然不肯放过,说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这话你又说错了,我来不是为了放过你,而是为了杀你,你若能从我手中逃脱,就说明你本事大,如此一来,你日后做执棋之人的概率就更大一些。若你逃不掉,就说明你不配,以后指不定就泯然众人矣了,杀了你也没大错,这事情,怎么都不算亏。我早就说过,一切都要看你自己。”
虽然这番解释很别扭,但七斤却并未生气,听了孔难仁的解释后轻轻哦了一声。
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也就没有怪罪与不怪罪了,各为其主,生死由命而已。
与此同时,孔难仁已然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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