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班头摆摆手:“冒犯谈不上。说起来,做了这么多年差,逼我的人不少,可肯用自己个儿的命来逼我的——倒是头一次见。小伙子,你这么有胆有谋,倒是让刘某心里生出了几分钦佩之意呢。”

“刘班头谬赞了。”

“谬不谬赞倒不必说了,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再绕弯子了。说罢,你今夜找上门来,到底有何贵干?”刘班头将茶碗放回桌上,拍了怕衣襟。

“刘班头快人快语。”四喜笑道,口中却似乎仍在寒暄:“近来城里可真是不大太平,刘班头身负重任,怕是忙得紧了。”

“刘某哪有什么重任!”刘班头哈哈大笑:“王班头如今说得宋知县全盘用了他的计谋,正得宋知县重用,大小诸事都交代给了他,又哪里需要刘某插手。”

“王班头——“四喜似乎不经意地重复了一句,轻描淡写说道:

“听说刘班头与王班头素来有些嫌隙。”

刘班头止住了笑声,他坐得正了些,脸上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你问这些做什么?”

四喜正襟危坐,满脸肃然:“王班头外则欺压乡里,多行不端。内则结党营私,扰乱公堂,难道刘班头不想为肖家口惩治此贼?!”

刘班头微微抬起眼皮,堂屋里灯黄如豆,四喜却似乎感到一股电光从自己身上掠过。

沉默片刻,刘班头又端起来茶碗,放在嘴边轻轻啜吸,不置可否。

四喜看着他,心里暗暗地有了几分把握,开口说下去:

“如今王班头借着天王庙一案博取上下欢心,若是让他当真捉到了纵火杀人的贼人,今后坐稳了位置,又哪里能容得下其他人苟活?可即便他捉不到真凶,这偌大一个肖家口,难道还找不到几个痴傻之人顶缸?”

刘班头闻言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这些事情他如何想不到,还用得着一个毛头小子来指点?他在提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来客:再不说出重点,便别怪自己端茶送客了。

四喜心下雪亮。

他摸了摸怀中的小小口袋,话语中不带一丝波动:“如今唯一解救之计,便是想方设法让全城确信——那晚天王庙纵火行凶的真凶,正是贼喊捉贼的王大洪。”

刘班头冲着手中温茶轻轻吹着气,仍是不发一言。

他给的机会是有限的,他不会再次提醒对方这一点。

四喜深吸了一口气,定稳心神,开口道:“而这一点,小可自认为可以做到。”

刘班头终于微微抬起了头,斜斜看向屋门的方向,他在等四喜的答案。

四喜从口袋中掏出那只木牌:“就凭这张腰牌,便能让王大洪一战而败——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人出首,咬定是王大洪人下杀人放火,并以此牌为证,定能让王大洪措手不及。”

沉默。

仍是沉默。

刘班头扭过头,静静看着四喜,好像是要从他的眼睛看穿进去,在他的心里搅上一搅,看清他脏腑真实的颜色似的。

许久,他终于缓缓开了口:“区区一张腰牌,难以定罪。”

四喜没有迟疑,他飞快地接下去:“一张腰牌,的确无法定罪。但我们不是仅仅要用这张腰牌给他定罪,而是要用它打乱王大洪的阵脚,伺机再出奇兵。”

“刘某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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