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寨,那里面全是当兵的,‘做生意’可不方便。”狗剩接过话头,赞同地点点头。托各位衙役的福,他如今对摸这些官老爷的老虎屁股可是唯恐避之不及,巴不得早日远离这苦寒的边疆。

四喜定了定神:“我听说按照往年的例子,这雪会一场大过一场,再过半个月就得把路封上了,到时候除了东边的一些小路,这肖家口可就要与世隔绝了。趁着手里还有钱,咱们得赶紧继续往关里走,过了黄河应该就暖和些了。”

三丫和狗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们这些半大孩子,又哪里知道黄河以南有什么风光。只是既然喜子哥要去,那就准没有错的。

只是,既然到了黄河,要不要游泳过去呢?

狗剩心里嘀咕着,翻过身来,在褥子上伸开四肢,练习起划水来。他手脚乱动,引得三丫轻轻打了他一下。

狗剩并不生气,他转头看向四喜:

“喜子哥,你上次就说要去南方,南方有什么好东西啊?”

四喜盘腿坐在褥子上,眼睛看着温和跳动着的篝火,似乎有些出神:

“南方好东西多着呢。有大轮船,有小火车。有报纸杂志,有广播话剧。还有大盘鸡、LOL……关键是还有人,很多人……。”

身旁响起了狗剩的呼噜声。

四喜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帮狗剩盖好被子,却看见三丫仍睁着忽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三丫,你还没睡着啊。”

三丫摇摇头:“喜子哥,你困么?要是不困,你再给我讲讲南方的故事呗。”

篝火照耀下,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这些日子,为了给病愈中的三丫鼓劲儿,四喜常常给她讲一些自己“梦见的南方故事”。

那里面有些的确是四喜这几天夜里梦到的,但更多的则是他脑海中偶尔泛起的记忆。

自打从在这具身躯上醒来,四喜就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被什么锁住了,他的大脑变成了一只嵌满小抽屉的保险柜,每个抽屉都被紧紧锁住,里面装着的就是自己曾经的过往。

四喜每时每刻都想打开这些枷锁,解开自己身上的谜题,却总是无计可施。

他开始变得期望入睡,因为每次沉入梦境,都似乎会有一些蛛丝马迹浮现在自己眼前。

可是,他又睡不着。

因为,随着自己的意识在这具身体里待得越来越牢靠,一句飘荡在自己脑海里中的话也越来越清晰,犹如幽魂般令他寝食不安——

“不要回到南方去,不要去找那些人,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

为什么!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的同伴们还好么?

这一个个疑问萦绕在他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里,让他辗转反侧。

“喜子哥,喜子哥?你咋了?”

三丫有些担忧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四喜,他挤出了一个微笑:“没事,就是在想给你讲点什么呢。来,我就给咱们三丫讲一段——哎,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牛大哥么?”

“记得。”三丫欢快地应道:

“那个人高牛大的牛大哥。”

“嗯。就是他。”四喜赞许地点点头:

“今天就给你讲一个我跟牛大哥去修水坝吃肉的故事。”

三丫用手托着腮帮,兴奋地等着四喜开讲。

“很久以前啊,我和牛大哥……我梦见和牛大哥一起去修水坝。那时候离我们住的地方不太远,有一条小澜河。这条河不算很宽,但每年夏天都发水,淹得河两边田地年年都涝成了澡堂子,满地里的庄稼,硬是被水冲得打不出一颗粮食来。”

“那不就跟我老家一样,要么就半点雨没有,旱得不行;要么一下雨,又涝得要人命。”三丫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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