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人撞开,一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孙山面前。

看清这人是谁,孙山脸上一愣,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他也是双膝一弯,急忙反跪了回去。

孙山抓住这人的手臂,脸带惊色地喊道:“娘,你老这是作甚,要置孩儿于不孝吗?”

这闯进来之人竟是他母亲孙柯氏。母亲竟向自己儿子下跪,此情此景若是被外人见到,孙山一个不孝之名,那是铁定抛不掉的了。

“老管家,愣着作甚,还不快快将我娘扶起来。”

一旁也是有些愣住的孙更富,闻言赶紧上前,去搀扶孙柯氏。

“儿啊,为娘有一事相求,你若是不答应,为娘便是跪死也绝不起来。”孙柯氏哭求道。

孙山百般哀求道:“娘,求你先起来吧,不管是什么事,孩儿全都应下还不成吗?”此刻,他只有一个心思,赶快将孙母哄起来。

“儿啊,为娘知道,就算你表兄万死也难抵他犯下的罪过,可是柯家现在就剩下他一条血脉。若是柯家真的就此绝了后,为娘怕死后去了那九泉之下,没脸去见你外祖父母。为娘只求我儿能放你表兄一条活路,你若不答应,为娘就不起来啦。”

听完孙柯氏哭哭啼啼的一番话,孙山面上却是陷入了挣扎。毫无疑问,孙柯氏一定在门外听到了他和孙更富密谋之事。

于情于理,母亲有要求,做儿子的都应当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可是让他就此饶过柯士昭,他又万般不甘心。

若是刺配充军别地,比如岭南之地,孙山这心中或许还能稍微感到些慰籍。可是盱眙军么,虽说临近金国边境,却仍属于两浙繁华之地的边缘,这哪里算得上流放受苦,若是被其打点好了关系,说不定比在苏州城里活得还要滋润。

孙柯氏一遍遍的哀求着,大有孙山不答应,她就绝不起来的架势。

“好吧,孩儿答应下了。”孙山终究是抵不过孙母哀求,只能无奈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又是一番苦劝,他才算将孙柯氏送回了她房中休息。

孙更富随在孙山身后往书房中走着,突然提醒道:“少爷,难道咱们真的就这么打算放弃?要不要老奴瞒着夫人,悄悄……”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个手刀下挥的动作。

孙山边背着手往前走,边低头思量着孙更富的提议。

这个提议令他十分心动,可是思虑过后,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此事就此作罢吧。”

“是,老奴遵命。”孙更富应道,语气之中犹自有些不甘。

对于孙更富如此表现,孙山倒一点也不觉得诧异,之前柯士昭得势的那几年里,他们双方可没少互相结怨。

孙更富又道:“少爷,柯全这老狗卷款私逃这件事怎么处理?老奴去看过他房中床下抛出来的大坑,怕是能藏下好几万两银子,要不要老奴派人去各地追查他的下落,这么多银子不追回来,委实太可惜了。”

“不用了,这老狗早已不在这世间啦。”孙山摆手回绝道。

孙更富闻言一愣,有些诧异地抬头扫了孙山一眼,见孙山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打算,他也不再继续追问。

孙山问道:“我离开这段时间,府里一切可好?”

孙更富回道:“少爷放心,自从清除了柯贼一系之后,府里诸事平安,各处产业的经营也大为改观,老奴估计,到这个月底,总盈利将不会低于五万贯。”

“很好!”孙山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要说糟心事还真有那么一桩。”孙更富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某事,“咱们府里的两家银铺门前,这几日突然来了一群闹事的地痞,他们屡屡骚扰上门的客户,影响了咱们不少生意。老奴派人去查过,这些地痞背后好像有衙门当差的在怂恿支持,对咱们的驱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闹事的人多吗?”孙山闻言眉头微皱,银铺可是事关他的炒铜钱大计,丝毫也马虎不得。

“不多,两家门前各有四五人。”孙更富提起这伙闹事的地痞,就是一脸厌恶的表情,“可这群人就像苍蝇一样,咱们一派人上前轰赶,他们就逃之夭夭,每当咱们一个不留神,他们就又围了上来,很是让人厌恶。”

孙山叮嘱道:“此时正当关键时期,咱们千万不可马虎大意,让别人钻了空子。”

“少爷放心,咱们兑换来的铜钱早就运回了府中银库,两家银铺里除了些日常周转用的银钱,再没多少值钱之物。”孙更富说道。

“那账簿呢?”孙山仍不放心地反问道。他提到的账簿乃是此次炒铜钱的单独账本,这种东西一旦被人掌握,就相当于被人拿住了把柄。

“还在银铺中,老奴明日便派人把账簿全取回来。”孙更富回道。

“不行,你立刻亲自跑上一趟,将账簿安全带回来。”孙山脸一板,正声要求道,“还有,此事绝非几个衙差随意闹事那么简单,背后多半另有主谋,你速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暗中打我孙家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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