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的偏僻小楼里,云生赤裸上身趴在床上昏迷不醒。
原本身上便是各种伤痕纵横交错,新伤旧痕遍布,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皮肤。此时后背又添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刀伤,伤口见骨狰狞可怖,由左肩下一直延伸至右腰,几乎是要把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床边陈清远正细心的给昏迷不醒的云生缠裹伤口。
自他进云梦泽起只是一个品级最低的下人,又不懂得讨管事的欢心,所以那时他就被管事的差遣去做那些最出力不讨好的差事。这其中就有隔三差五给一个总是大伤小伤不断的下奴处理伤口。
他第一次看到那个下奴时就给他身上多到数不清的伤吓的不轻。那次他是被安排去给那个下奴换药,因为伤在后背下侧,他自己不方便,所以只能由别人来给他换药。
当那个下奴笑嘻嘻的脱去衣服,解开缠裹的纱布老实坐着等着他给他换药时,陈清远还在哆哆嗦嗦不敢去触碰他的身体。
当时那个下奴还贱兮兮的调侃他说,我脱了给你看,你还害羞啊?然后看出他不是羞赧而是害怕还安慰说伤在我身上,你害怕个什么劲儿?我不怕疼,你只管上药就是。
那下奴后腰上的伤口很深,那时陈清远还不知道他为何会受那么严重的伤。后来时间长了才知道,他腰上那个极深的伤口竟然是因为被王爷从身体里生生抽出了一根骨头!
这让初入云梦泽的陈清远毛骨悚然。
他也曾在给他换药时偷偷问过,王爷为什么要剔他的骨头?名叫云生的下奴竟说主人这是为他好。
为他好才剔他的骨头?这样的理由让陈清远大惑不解。
然而和云生熟了之后他才了解云生的贱脾性。他这人有怪癖,就喜欢折腾自己,怎么能让自己不舒服怎么来。仿佛怎么能让自己更难受,他就越高兴。有时候他会故意去惹王爷生气,然后被王爷小惩大诫,让人把他打的遍体鳞伤。
虽然觉得云生就是个脑子有病的疯子,却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在他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的时候照顾他。所以时间久了,整个云梦泽里没有人会比陈清远更会替人包扎伤口,处理伤势。
不远处齐王萧檀神色疲惫的坐在那里,用由沾着云生鲜血的手倒了一杯凉茶然后一饮而尽。凉意沁入肺腑,精神似乎也被这股凉意刺激,畅快了许多。
他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总算是为云生止住了后背狂涌而出的鲜血。如果他不懂诊治外伤,如果再耽搁一时半刻,那现在赤身趴在床上的云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唔……”床上趴着的云生眉头一下一下的抽动,像是被后背伤口痛醒了。
陈清远慌忙放轻手上动作,小心翼翼的将手从云生身下穿过,尽量轻柔。云生伤的是后背,且伤口太深太长,只能将云生的整个上身都包裹起来。
云生睁开眼睛迷蒙了好一会儿才将房里打量了一遍,仿佛是找到他想看到的人,吃力的抬起头看向一旁一脸平静的萧檀,语声嘶哑的问道:“主人,慕麟…慕麟呢?”
“在他自己房中。”萧檀淡淡回答,看不出任何情绪。
云生长长出了一口气,扯出虚弱的微笑道:“谢主人不杀之恩。”
萧檀把手中茶杯放在桌上,凝望了一眼那被纱布裹住的身体道:“你省省气力吧,本王现在不想听你扯废话。”
云生笑笑果真没有再闲扯。
萧檀淡然问道:“为何替他求情?”
云生怔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自己昏迷前向萧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杀他。
云生没有回答萧檀的问题。而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包扎,轻手轻脚打好最后一个结的陈清远微笑道:“又麻烦陈大管事了。”
陈清远看了看云生,又看了看萧檀,挤出一个难看笑脸点了点头。然后完成手中动作,看已经完全包扎好后便拉过被子想给云生盖上,忽然手又停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后又轻轻给云生盖上。
云生后背刀伤严重,只怕连被子的重量都会让他感觉疼痛。但是现在已经是冬月,不盖被子云生就这么赤着身子很容易生病。
云生转过头才像萧檀道:“我替他求情是因为他不该死啊。主人不是也这样觉得么?呵呵……而且我现在不是也没死么?”
萧檀冷声道:“他不该死,你就去找死?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他在最后收了几分力道,你现在就是个被砍成两半的死人?”
云生眨了眨眼睛笑道:“主人何必计较那么多,我现在不也没事么?”
萧檀重重冷哼一声。
云生讨好似的笑了笑,然后又侧头朝着陈清远道:“那个………陈大管事能不能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记得熬粥,越热越好。”
“……?”陈清远转头看了看萧檀,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陈清远拿起装满药瓶的小箱子朝萧檀行礼,然后离开,替二人关上房门。
陈清远离开的脚步渐远,萧檀才道:“你把他支开是想跟本王说什么?”
云生收敛起笑意向着萧檀平静直言道:“我想见他。”
萧檀冷嗤道:“你见他做什么?一刀没砍死你,你找他再补一刀?”
云生再次露出笑容道:“当然不是。我从不想死在他手里,我又不欠他的。”
萧檀从椅子上站起身,双手环胸审视云生许久忽然冷声道:“本王无需你拖着这副残破的身子去替本王解释,当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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