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在旁嗤笑道“还能何事,帝后回宫当日,皇上对满场嫔妃视而不见,独独拉住了杜宝林的手,连皇后也丢下不顾,急不可耐的同辇走了。” “这几日宫里热闹得很呢,第一件事便是王贤妃被囚于夏宫,第二件事便是杜宝林复宠了呗。如今杜宝林炙手可热,据说更胜从前,若她下次再来,美人你可要小心些才是。” “我小心什么?”卫缉熙愣道。 如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杜宝林如日中天,何故与美人交好?” 她拿起手中衣服道“许不过是看我们这如云殿凉快,过来与美人套套近乎,避暑而已,美人你可不要往心里记,这不,皇上一回宫,她何曾想起过你。” 卫缉熙松了口气,笑道“我道你说什么,原来是这个,我心里明白,她日后是荣宠后宫的命,不与我牵扯也是常情,你莫要嘴酸。” 如月嗔道“我好意提醒,你说我嘴酸。她用得上你,便与你姐姐妹妹相称,用不上你便音讯全无,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只怕她日后为后宫利刃所集,美人你与她有了牵扯,反受其拖累,她好歹还有皇上宠爱傍身,美人你还有二皇子要照看,决不可以身冒险。” 卫缉熙只是讪笑“是是是,还是如月想得周到。”后背却是微微出了一身冷汗,如月的话句句提点着她近日的逾越,心道,这杜宝林不来也好,免得被萧晏发现。 卫缉熙与如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得热闹,如云掀了帘子进来,见两人这般模样,不由一怔,道“美人怎么还不歇息?” 卫缉熙立即将王贤妃被囚禁夏宫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伴随着一旁的如月一阵叫好声。 如云扯了扯唇道“是了,王贤妃被禁,娘娘在这宫中又可安生几分。” 卫缉熙见她笑得有些勉强,似对这些消息早已知晓,慢慢收了笑容,对如月道“如月,你先去歇息吧。” 待如月走后,卫缉熙道“如云,你消息打探得如何了?” 闻言,如云赫然一惊,愣道“娘娘你说什么?” 卫缉熙看着她道“你这几日早出晚归,不是出去打探消息了么,怎么样,可打听出王贤妃触怒圣上的内幕,想出法子救她?” 此言一出,如云睁大了眼睛,喃喃道“美人你,竟然全都知道?” 卫缉熙点头道“当日我因萧奂之事求到王贤妃门下,是你穿针引线,听她言语间对你颇为信任,只是当时我因萧奂之事不辩它事,也不曾问你,后来王贤妃因此事受累,你也曾这般早出晚归几次,想是去求她谅解,她却不肯见你?” 见如云迟疑不肯点头,卫缉熙接道“端午宴时,王贤妃对你之恨似乎更甚于我,她恨你罔顾她的信任,害她失宠,那时我便知道,你们关系定不一般。” “如今王贤妃被弃夏宫,想是你念及旧日情分,想为她略尽绵力罢?” 如云犹豫半晌,方才点头道“启禀美人,如云确实与王贤妃有旧。”随即有急切辩解道“但如云绝无害美人之心。” 卫缉熙正色道“这宫中六载,人人都嫌恶于我,我本应艰难度日,却承蒙你与如月相伴,处处照拂于我,待我如姐妹一般,与我共同照看萧奂,才让我活得几分逍遥自在,你若要害我,我活不到此时,不必顾虑这些,只与我说说你与她是因何有旧。” 如云似放下心道:“说来话长,当年王贤妃入宫时为宫中女官,与奴婢曾同住一间房,奴婢与她两人和另两位女官同在太极殿侍候,王贤妃为人孤傲,原并不与奴婢等说话。” 卫缉熙想了想王贤妃那眉眼向上微挑的样子,又想起她隐藏于贤淑面容下的张扬模样,点了点头。 如云又道“那时皇上性情比如今更捉摸不定,稍不留心便会受到责罚,奴婢几人都侍候得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差错。不想,一名女官不小心将太极殿中的砚台摔破,却伪装成完好模样,正巧碰上奴婢与王贤妃轮值,总管公公不分青红皂白便要罚奴婢二人受掌掴之刑,王贤妃似乎极为怕痛,抵死不从,是奴婢说出那女官破绽,两人才逃过一劫,至此,王贤妃便渐渐与奴婢交好,更彼此以姐妹相称过一段时日。”如云神色之间,似乎回到当年场景,几分感慨。 “奴婢后来才知,王贤妃虽出自王相府中,却是家中庶女,母子两人都仰人鼻息度日,日子颇为艰难,幼时更是被人用针刷掌掴,因此留下心结,她并无资格入宫选秀,偷跑出来做女官,是想争一口气,也为此与家中断了关系。” 听到此节,卫缉熙叹道“这王贤妃幼时被人用针刷掌掴留下心结,进得宫后,竟将这恶毒的法子加进了后宫的刑罚中,真叫人胆寒。” 如云望着卫缉熙的脸庞,也想起当日惨状,摇头道“是,贤妃的性子确实让人难料。” 卫缉熙道“我不插嘴了,你继续说罢。” “是,那时奴婢便知她所想所愿,皆是奴婢所不及,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便借着侍候圣上更衣的机会成了采女,此后节节攀登,王相也找上门来与她相认,有了王相助力,她更是势不可挡,很快便成了协理六宫的贤妃娘娘。” 卫缉熙眨了眨眼“而你,被派到了如云殿。” “是”如云点头。 “故上次萧奂一事,王贤妃愿意插手,皆是因与你有旧,信任你的缘故。” 如云摇头道“其实这些年来,王贤妃不想让宫中众人再次提起她从前过往,与奴婢鲜少往来,更别提昔年姐妹之情。她当日愿意过继二皇子,也是因她膝下无子,形势所逼,并非只为了承奴婢旧情。” 卫缉熙想起端午宴时王贤妃对如云恼怒的情景,摇了摇头道“即便是为了权势,但也是有几分旧情,且我觉得她对你颇为看中,你当日挺身护我,她才更加恼怒。” 她望着如云道“你得知她被囚禁夏宫,四处打探消息,可见也对她颇为挂牵。” 如云沉默半晌,低声道“她与奴婢也算姐妹一场,想起她昔日盛况,如今变成这惨淡模样,奴婢只是一时不忍,想知道原委,若能传信给王相,对症下药,或许能救她一二。” 卫缉熙感慨道“荣华富贵亦不巴结,落魄流离却是挂牵,有你这样的姐妹,也算是王贤妃的福气。” 闻言,如云抬起头,正色道“奴婢虽与王贤妃有旧日姐妹之情,却与美人朝夕相处六载,此情更为深厚,望美人切莫因此而疑心疏远了奴婢。” 卫缉熙道“你既与她有昔年情分,我当然理解,怎么会疑你怪你。你打探这些时日,可探出什么消息?” 如云摇头道“奴婢再三打探,只知从王贤妃宫中跟着去夏宫侍候的奴婢共有四人,大宫女英娥被发卖了,其余一个都不曾得回,音讯全无。此事,不仅随去夏宫的各位娘娘三缄其口,回来后不曾说过半字。” “连各宫伺候的奴婢也对此讳莫如深,更别提伺候皇上的关麓公公,奴婢一无所获,实在无法还原当日之事。” “竟一个都不得回么。。。”卫缉熙喃喃道。 “是,且不知是死是活。”如云叹道“奴婢心中奇怪,王贤妃一向小心谨慎,前已失了协理六宫之权,此番能跟去夏宫必定是如屡薄冰,步步为营,借机得回盛宠才是,以她的聪慧,断不会犯出致使龙颜大怒的错事,却偏偏因触怒圣颜,遭此重罚,实在有些说不通。” “因此,奴婢才疑心是皇后娘娘设计陷害所至,再三打探。” 卫缉熙不由联想起之前所想之事,这王贤妃错犯得蹊跷,又无人知其为何受罚,难道真是萧晏为她出气所为? 想想萧晏平日对她的霸道模样,不知为何,她觉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犹豫再三,她开口道“如云,端午宴后,皇上可来过?”如云本就是萧晏派来如云殿的人,这六年来,她与萧晏之间种种从未避过如云,若萧晏过来,也不会避开如云。 如云不防她突然有此一问,愣道“不,不曾来过。” 她似不信,望着如云“是吗?也不曾派人来问?” “是。”如云回道,似乎明白了她所指,低声道“美人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皇上他政务繁忙,本也不常来后宫。” 卫辑熙笑了笑“不过随便问问。” 转眼,她又叮嘱道“王贤妃之事日前打探不出也莫要强求,待过了这段时日,总会有蛛丝马迹显露,你莫要急于一时。” 如云点了点头道“是,奴婢必定小心行事。” 卫缉熙挥手道“去罢,我也要歇息了。” 待如云走后,卫辑熙抱臂而坐,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天真,那可是当朝王相的女儿,左右朝堂风向,自己又凭何与之相提并论? 想得头都痛了,她赶紧闭上眼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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