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娘有一个要求,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那个杨清水。”    周真的脸色蓦地一沉,站起来就往外走,将凡氏吓了一跳。真是作孽哟,这个杨清水真是害人不浅。    从凡氏房里出来后,周真在院子里站了会方转身回屋,一头倒到床上,满脑子都是杨清水。    第二天天不亮,他起床将早饭烧好方离家。到了镇子上,天才蒙蒙亮,街上几乎没什么人,经过一家包子铺时,被人叫住。    “小哥请留步。”    周真惊讶地转过身去,看清是何人后,唇微微一抿,不出声。    “我家娘子有请,能不能恳请小哥过去一趟。”    周真想了想点点头,“带路吧。”    绿莺脸上一喜,忙将周真引到云娘面前,“娘子,小哥来了。”    听到绿莺的声音,云娘缓缓转过身子,伸手撩起脸上面纱,上前一步对周真行了一个大礼,“云娘能够大仇得报,多亏小哥相助。云娘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小哥的,这里有三百两银票,恳请小哥收下。”说罢双手奉上银票。    周真没有接,脸上没什么表情道:“你不必谢我,那老鬼与我有夺妻之恨,我早就想弄死他了。”    云娘微微惊讶,依然举着银票道:“这是云娘的心意,小哥要是不收的话,云娘走的也不安心。”    周真没有说话,伸手从她手上取过银票,干脆利落地撕掉,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将手里的碎纸往空中一抛,转身大步离去。    “娘子,这可如何是好!”绿莺急得伸手去抓,却只抓到几张碎片而已。    看向落了一地的碎纸片,云娘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们走吧。”随即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露出一张可怖容颜,有面纱遮着,倒不担心被人看了去。    绿莺也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于是她们赶在太阳升起来前顺利地离开了小镇子,一路向南,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个新生活。    通宝钱庄每日都会雷打不动在辰时开门。店里一共有两名伙计,周真是新来的,另外一名来钱庄有三个多年头了,资历丰富,不吝教,周真就跟在他后面学习。    一个月学下来,周真学到了不少东西,做起事来更加得心应手。    掐指一算,又快半个月没见清水了。    这日傍晚从钱庄出来,他便急匆匆离开小镇子,往西塘村赶。却不想在半路上碰到陈欢欢。    他面无表情地从陈欢欢面前过去,衣袖却在这时悄悄给她拽住了。他垂下眼睛,沉声道:“放手!”    陈欢欢鼻子一酸,缓缓松开手。    周真一甩袖子大步离去,不一会儿就走的看不到人了。    陈欢欢吸了下鼻子,失魂落魄地朝着反方向而去,走了几步又突然折回,朝着周真离去的方向拔足狂奔。    等她追上周真时,已经到了大吴氏家门口。    恰巧清水端着水盆出来倒水,忽然看见他们两个,心里咯噔一下朝陈欢欢弯起嘴唇,并快步上前将她拉进屋里,留下周真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外。    周真“啧”一声先躲了起来。    大吴氏看见她们从外面进来,便问清水,“这位是?”    清水将陈欢欢往前推了一下笑道:“这位就是我时常跟您提起过的,我最好的朋友陈欢欢。”    大吴氏立刻笑道:“原来你就是欢欢呀,清水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快进屋里坐。”说罢热情地将人请进堂屋,并亲自去切了一盘香瓜端过来。    “你们好些日子不见一定有许多话说,我去院子里凉快凉快。清菊,跟姨母走。”    大吴氏说罢朝清菊伸出一只手,清菊见此躲到陈欢欢身后不出来,并小声道:“我不要出去,我要和陈姐姐呆着。”    清水看向大吴氏,“罢了,就随她去吧。”    大吴氏一走,清水转头看向陈欢欢,笑着问她近来如何。陈欢欢略过周真那部分,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你呢,与那个陈家宣处得怎么样了。”    清水脸上一红,别扭道:“隔三差五的就会来看我,得了好东西也会往这送,就是……”    “就是怎么了?”陈欢欢紧张的追问道。    清水的脸更红了,“说话越发大胆了。”    陈欢欢立刻放下心来,笑道:“反正你们都快成亲了,他说几句大胆的话又有何妨。”然后凑近道:“说实话,他有没有偷偷亲过你?”    清水红着脸就去拧她的腰,“他敢!”惹得陈陈欢欢笑着躲避着她的手。    二人闹了会,清水扭脸见外面快要黑透,对陈欢欢说:“今晚不要走了,就歇在这里吧。”    陈欢欢正有此意。她追着周真过来的目的就是不想给他单独见清水的机会,虽然知道阻止的可能性不大,但也要一试,不然心里不爽。    在得知陈欢欢还没有吃晚饭,清水急忙去给她准备吃的。    周真一直躲在外面,看见厨房里的油灯亮起,猜是清水在厨房里,便悄悄摸了过去。    清水不让陈欢欢帮忙。于是陈欢欢就靠着门框看她忙活,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去,看清来人,手指甲狠狠掐了一下门框,压低嗓音道:“你进来做什么。”    周真却是睬都没睬她,仿佛没看见她一样,身形一闪,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清水抱了个满怀。    清水最受不了他这个,一上来就将她死死抱住,就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清水在他怀里挣扎了下,压低嗓音道:“放开我,我姨母就在院子里。”    “跟我出去。”说罢便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清水握起双拳砸在他背上,“快放我下来!”    陈欢欢也上前去拦,“周真,你放开她。”    大吴氏听到动静疾步走过来,看见周真扛着清水,气得直哆嗦,抖着手指着他,“把她给我放下来。”    周真紧抿着嘴唇,伸手拨开她们,迅速消失在大门口。大吴氏与陈欢欢追出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他们,脸色难看的厉害。    周真扛着清水一路疾奔,直至一个很大的荷塘边才把她放下。这一路上清水被颠的十分难受,一被放下便忍不住弯下腰蹲在地上呕了几下。    周真伸手替着顺着背,待她脸色缓了过来便一把将她拉到腿上坐着,并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清水有气无力的靠着他,闭着眼睛一句话都不想说。    周真垂眼看着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掌覆到她眉睫处,感受着掌心下的细长睫毛轻轻颤动着,撩-拨的他心痒难耐。    “啪”地一下,手掌被打掉。    清水恼怒地睁眼瞪着他,“你就不能好好坐着不要乱动?”    周真忍着笑,从怀里掏出一物,用帕子包着,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只漂亮的银制手镯。抓过她的一只手,缓缓将手镯给她套上去,并威胁道:“你要是敢取下来的话,我就立刻把你睡了。”    清水被他的话吓得冷汗直流,缓缓收拢起五指,紧抿着嘴唇不语。    荷塘里蛙声一片!    她静静的听着,最后竟合上双眼在他怀里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时,自己还在他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外衫,双足被他握住,他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她一动,他的眼睛立刻就睁开了。    “我要回去了。”    他不语,抬头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又一刻钟过去,宛若坐钟的身体这才动了动,随即将她拉起来,转过身体背对着她蹲下去,“上来,我背你回去。”    “我有腿,自己会走路。”    “上来,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清水咬了下唇,忍住想要从后面踹他一脚的冲动,不情不愿地爬上他的背。    真是讨厌死了!    大吴氏和陈欢欢一直没敢睡,直等到亥时,大门口处才传来动静。她们相视一眼,立刻从屋里走出去,只见那周真将清水放到地上后,转过身捧着她的脸就是一记深吻。    真是岂有此理,在她面前都敢这样,无人的时候还不知道对清水做了什么。    大吴氏气得直抖,操起一把扫帚直冲过去,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他就闪身不见了。一把甩掉大扫帚,伸手拉过清水焦急道:“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见清水缓缓摇头,却仍是不放心道:“真的没有?”    “姨母,真的没有。”    大吴氏这才放下一颗心,恨恨道:“没有就好,这个天杀的,就是个祸害,怎么不叫人在外面给打死呢。”    陈欢欢闻言手指甲用力抠了下掌心,有点替周真难过。他并没有错,只不过喜欢错了人罢。    当然,清水也没有错。    缓缓吐出一口胸腔里的闷气,陈欢欢适时走到清水身侧,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一晃,七月就过完了。八月初一这天,清水带上清菊与大吴氏一同前往附近的一座菩萨庙烧香。    她们去的很早,但还是排了会队才烧上香。    “这不是清水嘛,一阵子不见,越□□亮了。”黄氏也来上香,排在她们后面,方才没有注意,此时看见了,自然很高兴。    此时站在她身后的一妇人看了看清水,朝黄氏凑过去道:“眼前这位是不是你那未过门的儿媳妇?”    黄氏点点头,“正是。”    那妇人立刻羡慕道:“有个这么好看的儿媳妇,你真是好福气。”    黄氏听了更加高兴,笑眯眯地看着清水走近,见她开口,“真巧,伯母也来上香。”    “我来的晚了,这会都还没烧上。你们等我一会,中午去我家吃饭,正好家宣今日中午回来。”    算算有四五日没见陈家宣了。不知怎的,清水一点都不想他。正犹豫着怎么婉转拒绝,大吴氏适时走过来与黄氏聊的热火朝天,等到快要轮到黄氏时,大吴氏话锋一转道:“今日我女儿一家要过来吃饭,我们得回去准备了,谢谢你的好意,改日有时间再登门拜访。”    黄氏没办法,只能看着她们走远。    却说陈欢欢那日离开大吴氏家后,几乎每天都往周真家跑,却徘徊在门外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她有几回碰到李碧儿,都是李碧儿从里面出来。    李碧儿迈着轻缓的步子朝她走过去,轻嗤一声道:“又来啦,你的好友清水知道你喜欢周真吗?”    陈欢欢缓缓握起拳头,皮笑肉不笑道:“你还不是总往这跑,怎么,还没哄得人娶你。”    李碧儿气得咬牙切齿,但随即一想,便笑了,“好歹我还能走进这扇门,你却只门躲在外面连门都进不去。因为你和杨清水的关系,婶婶绝对不会喜欢你的。”说罢扭着细腰扬长而去。    陈欢欢冲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贱人!”    这天,陈欢欢守株待兔终于守到周真,连忙走过去将他拦住,“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周真厌恶地撇开眼睛,“让开!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陈欢欢犹豫了下缓缓让开,然后飞快地说道:“清水她不喜欢你,讨厌你,憎恨你,你却死缠着她不放,强扭的瓜不甜,知道吗!”    “啪”地一声,脸上挨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一脸戾气地拿手指着她的鼻子道:“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那日我真不该救你。”救人救了一个大麻烦,实在糟糕透了。    陈欢欢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缓缓抬起手抚上脸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突然朝他吼道:“周真,你混蛋!”一扭身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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