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前院丝竹声渐弱,一壶酒饮罢,徐喆打个哈欠。    “夜色已深,我借住他人之所,不便留君安寝。酒后困乏,子安自便吧!”    说完便丢下刘悦,径直回了房。    见他赶人,刘悦也不生气。来月中阁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收获了额外惊喜,此行已经圆满。既然此处不留人,她回留人处便是。如此想着站起身,整整衣领便往回转。    刚走出小院,就和捧着一碗醒酒汤的月娘撞了个正面。    月色下,褪去浓妆的月娘冲着刘悦浅浅一笑,颇有几分洗尽铅华的楚楚之色。    “公子怎的不留宿?莫非是嫌弃此地简陋?”    刘悦看着她手中那碗明显是给某人准备的醒酒汤,十分识趣的开口道。    “并非简陋,只是鹤鸣既与佳人有约,我自不便打扰。告辞。”    看着刘悦离去的背影,月娘眉心微皱,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这隆中刘子安,今日之前怎从未听人提起过他?    这疑问在心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月娘抛开。看着虚掩的房门低头一笑,随即端着醒酒汤施施然入了徐喆房间。    成林眼巴巴的守在大门口,活脱脱一副翘首期盼望郎归的妇人模样。见到刘悦终于回转,放下心底那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担忧,远远就迎了上去。    “先生回来了。”    刘悦含笑点头,吩咐道:“准备纸墨,我要给主公去信。”    简单问候两句,便告知皇甫驰自己这一行需要延期回转并州。刘悦将书信交给成林,由他去安排,便灭了烛火安寝。    翌日,刘悦一早便带着成林站在国舅府外。    在国舅府任门房的皆有一双利眼,见刘悦衣衫虽然普通,但姿容气度无一不佳。年纪虽小,却也不敢怠慢,迎上来施礼问道。    “这位先生来我国舅府,有何贵干?”    刘悦也习惯了这具身体,远超常人外表所带来的便利。    “我乃并州皇甫将军帐下祭酒,闻陛下让国舅领军出征,特来为国舅分忧。”    听完刘悦自报家门,门房收起脸上恭敬神色。还以为是个神马了不起的大人物,却原只是个边陲之地的芝麻小官。这等时候,居然也敢来国舅府门口大言不惭,真是不知天高地。    这样想着,他语气便高高在上了起来,嗤笑道。    “哼!瞧你年岁颇轻,果然是个无知小儿。我家主人便是真有什么烦心事,你一边陲之地的芝麻小官,又如何能为我家主人分忧?”    成林怒道:“我家先生便是官小,那也有五品官职在身。你不过一介看门仆,怎可如此无礼!”    门房脸色越发讥诮:“区区五品,便是求见我们国舅府的大小仆事尚且需要等个七八日。你们哪里来的颜面,居然敢来求见我家主人!”     “你!”成林被门房越加刻薄的话,气得上前一步,轮起拳头便想揍人。    刘悦移步挡在满脸气得通红的成林身前,伸手递上一张名帖。    成林毕竟是上过战场领兵杀敌的虎将,发起怒来颇为吓人。门房被吓得一个哆嗦,随即仗着身后国舅府。都懒得往刘悦递上的名帖看一眼,抬着鼻孔有恃无恐开口呵斥。    “都说了,你们还不配求见我家主人,怎地还不死心。这名帖还不配我收,赶紧退去,若再在纠缠,休怪我唤府中侍卫驱赶尔等!”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刘悦扬了扬手中名帖:“此乃长公主殿下的名帖,也不配你收?”    原本刘悦并不打算用上长公主送来的这张名帖。毕竟,那日在城门口人多口杂,她与长公主一问一答间,虽句句属实,却也隐去了自己已经在皇甫驰手下仕官的事实。    长公主对刘悦颇有好感,随手送出名帖,更指明让刘悦凭贴去中正府寻个出身。中正府负责向朝中举荐人才,若刘悦当真是一介白身,有了长公主的名帖自然能平步青云。    然而,刘悦已经投入皇甫驰帐下,更是暗戳戳的等着天下大乱趁势而起最终一统天下,哪里好平白接下这么一个人情。    在徐喆那里得知洛阳最近消息后,刘悦便全盘修改了自己计划。因猜到卫国舅最近恐怕没有心思接见外客,才特意带上了长公主名帖以防万一。    果然,此时便用上了。    这些高门权贵的门房皆是精心挑选,放在大门处专做待人接物,事关一府颜面,他们行事或有傲慢却绝不蛮横。    若不是得卫国舅不见外客的吩咐,便是心里再瞧不起刘悦这等官小言微的人物,也不会如此疾言厉色的,连帖子都不收,便不留余地的直接拒绝。    听到刘悦所言,门房一怔,接到手中一瞧,果然是长公主殿下的名帖。不由诧异的看了刘悦一眼,收起那副刁钻模样,老老实实进去通禀了。    虽然,自家主人吩咐不见外客,但长公主乃皇后亲女,与自家主人从小便亲厚,她的名帖自然不能随意扣下。    借着长公主的名头,刘悦总算站到了卫国舅的面前。    当今皇后未遇到皇帝前,家中不过是在东市贩肉的商贩。虽衣食无忧,在士族权贵们看来也难登大雅之堂。    幸而卫国舅颇有武勇,靠着妹子成为皇帝女人后带来的便利,抓着机会立下了不少军功。才在朝中站住了脚,又反过来助自己妹子成为了一朝皇后,生下太子。    两兄妹从儿时便很要好,卫国舅心疼自己妹子入宫后的不易,对皇后所出子女多有疼爱。听闻有人拿着自家侄女的名帖求见,哪怕正心烦意乱,还是让人入内一见。    看了眼前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的少年郎一眼,卫国舅心中恍然。    如此人才,怪不得阿囍会给他名帖。罢了,看在阿囍面上,这少年所求他顺手一帮便是。放下手中茶杯,淡淡开口。    “汝所求何事?”    刘悦含笑:“国舅错也。今日,我乃是为国舅分忧而来。”    卫国舅心头一震,面上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故作疑惑道。    “分忧?我得陛下信宠,掌三万羽林卫,护卫洛阳安危。不日又将出征平叛斩获军功。且我妹子为皇后,侄儿为太子。你且说,我能有何忧?”    卫国舅并非真的不知自己处境,只是若来人是个中年士子,他定然已经开口问策。会如此口不对心,无非是觉得刘悦年少,想试探一二。    按说,接下来的套路就该是刘悦舌灿莲花,分析当今局势一举点破国舅迷思,可刘悦却一点也不打算按套路出牌。    刘悦轻轻一笑:“既如此,在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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