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成约（二）

第五章玉石成约（二）　　只手轻拂，一道白光，落下的叶子，复重新飘于半空，缓缓而下。牡丹知道，即便是气，凡止也从不忍伤她园中的一草一木。　　少顷，满地落叶，漩成一涡，向前方一处卷去，直至开了炸了花一般散去，凡止只管将牡丹捞至跟前，低声道：“有人！”　　平日里这里有人也不是件新鲜事了，何必大惊小怪，在凡止怀里的牡丹还未及深究，只见一席白衣胜雪，步履缓慢，额前一块鲜红的花钿格外醒目，模样生的倒是小巧玲珑，只可惜在凡止眼里，她的眼神甚是不善。　　小巧精致可人的模样，却怎也抵不过方才那击落叶开花后的狼狈，眼里的不善凡止自是知其来意，且做一副权当看好戏的模样。　　“怎么了？”身旁的牡丹身躯微微一怔，这反常的举动却被凡止看在眼里，“你认识？”　　牡丹不语，只是微皱眉头，紧紧地盯着前方。　　白衣女子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很是好奇，不由地开始上下打量，谁知对方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上前就是一掌，虽避开了，但不难看出这一掌更多的只是试探。　　“哪方神圣，鬼鬼祟祟的，看上我这园子里的花草不成？”话中虽半参揶揄，却不难看出凡止眼里的气愤。　　白衣女子也不甘示弱，自打见到凡止的那一刻，她冥冥之中就觉得这个女子她一定要与之一决高下，因此。此刻语气也全含不屑：“我道是谁呢，原来不过一众半妖而已，倒是嚣张的很！”　　牡丹的半妖气息凡止早已用内丹替她盖住了，不曾想，眼前这位竟一眼就看出了，看来不是个好惹的主儿。避免节外生枝，凡止立刻转变了态度，笑了笑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显然人家不吃这一套，“我是谁你管不着，我只知道这里容不下一个半妖！”　　眼前这个嚣张的气焰，凡止并不陌生，电视电影里的刁蛮公主个个都是这样的开场白，以前看着觉得挺有趣的，但真到摆在自己面前，这态度着实让她不爽！　　“你说吧，想怎么着？”　　“自然是替天行道！”　　“啧啧啧，都道这九重天仙样貌惊人，行事窈窕，有颗菩萨心肠，今日一看，竟不如我这里的这半妖一只。”凡止用眼神不停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眼里满是轻蔑。　　“少废话，我希望你还是莫要插手。”想来是对她方才举动已是忌惮三分，此刻说话语气中竟不见方才的嚣张气焰。凡止心中暗暗觉得有趣了许多。　　绕着她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凡止嘴里叨念着：“我若是不允，又当如何？”　　“……”　　凡止不由嗤笑，“看你年纪不大，怨气倒挺深的！莫不是在哪个男人那儿受了委屈吧？来，且与姐姐说说。”好久不曾遇见这有趣又无理之人，凡止顿时玩心四起，于是佯装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什么姐姐！你休得占我便宜！”　　凡止看着对方被急得红了脸，隔空一掌，像无头苍蝇一般胡乱一挥手，亏得身旁牡丹欠身一闪，躲过了一劫。　　“给你三日，不然我就亲手收了她！”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随之不见了。但凡止也更加困惑了，从那女子出现至消失这段时间不过一炷香的样子，统共也就说了几句话，道行深浅不得知，但行事却为生涩，此番若只为这半妖一事而来，是在有些小题大做。　　想着想着，凡止不禁自己倒先乐了。抿了抿嘴，询问牡丹此人来历。　　“她是若染上仙，天尊的妹妹，天赋极好，年纪虽小，道行却很高。”凡止的嘴角在牡丹说完这番话后，迅速地垂了下去。转头问道：“天尊的妹妹，不是公主吗？”　　牡丹再无话，留下了一记白眼，旁白应该配上：你个庸俗的女人！　　原来这里的天界，并没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权利，个个都是靠着自我的修为才有了目前的地位，也因此位高之人本身就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怪不得，帝尊出现的那几日，这些狐朋狗友连个影儿都没有。　　其实，这并不能怪她，多年根深蒂固的观念怎会说变就变，更何况在此生活近万年的她从未接触过这般人。　　其实她也曾问过牡丹，为什么就晓得这些从未相干的人，记得牡丹只是地回了句，道听途说。她本是不愿多想的人，见此，也就不再多问了。　　只是每每若有了问题，倒是还会先问问牡丹一番。而她虽平日少话，却也是知无不答。　　现在的凡止一个头两个大，屋漏偏逢连夜雨，园子还未尘埃落定，又多了一桩牡丹的事，二者必舍其一，愁的连那些仙友的娱乐项目她都没心情参与了。　　一边发着呆，一边挠着头，眼前的牡丹一副识相的模样，安静，替她尽着地主之谊，从成人形以来，凡止看着她一直都是这样安静着的，完全不像她一手栽培的，与自己有着太多的不同。　　“听说，若染上仙回来了。”仙人甲一只手下棋，一只手抚须，竟也还能八卦几句。　　“我也听说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另一棋友也坐着同样的事，搭着同样的话。　　对于他们的关注点，凡止由是鄙视，那个若染虽有几分姿色，但是在她看来也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仙子而已。仙？谁没有仙过！　　在这里的天界，上仙与上神虽然在称呼上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实质上也没什么差别，被称为上仙是因为你的年岁还不够资历称为上神，说白了就是你还年轻，暂时就是个上仙，而凡止的上神称号真的要感谢她有着几万岁的高龄罩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女人的面前夸另一个女人美的话，绝大多数是这个女人的姿色已是不够惊艳了，凡止不由摇了摇头，想不到自己当了万年的神，竟还是摆脱不了这世俗的想法。　　青一宫　　在三十三重天上，青一宫是个特别的存在，远古的仙神对居住的地方不甚讲究，甚至都是独来独往地存在着，与九重天相比，设施是简朴地可怜，但这个青一宫却异常的华丽，甚至不输于九重天的天尊宫，就连仙童的人数也与之不相上下。　　一草一木，一叶一菩提，露水肆淌，瓣落漫天，在这严谨的构造中，一切的动静都是懒散惯了的。　　玄一看着帝尊的衣袖在玄光镜前来回抚摆，镜中影像忽明忽暗，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那一处地方，端着茶水上前，撇了撇嘴，嘴里颇有说辞，“帝尊，这院前的落叶成堆，玄一实在看不下去了。”　　自从被帝尊调去炼丹炉，玄一的日常变得更加地简单，偶尔端茶送水，剩下的就是闲来无事看看庭前花凋叶落。　　“急什么，该来的跑不掉，本尊都不急呢。”一副轻佻的口吻，言下之意，你这太监就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　　忽来一道风，吹散了地上的落红，红绿相间散布在庭内的各个角落，玄一欲哭不能，一回头只见一席白衣在帝尊身后站定，面容姣好，眉宇间清晰分明，红唇皓齿，如此看着却是极为面熟。　　不待玄一细细探究，帝尊便开了口，“你这一回来，倒还不忘给我惹了个麻烦。”　　“原来帝尊哥哥都知道了？”银铃般的声音完全不似在三岔口时的那般决绝，眼里满是乖巧。　　若染性情不定，但每每在上恒面前总是始终如一的乖巧模样，也只有上恒才能让她如此服服帖帖的。　　“那帝尊可知那位上神是何人？为何若染从未见过。”　　上恒起身，嘴角虽留有一道残笑，眼里却透着若染从未见过的警告，“不过就是应该待在那的身份罢了。”　　对于上恒的反应，若染更觉得那两人不简单，且不说她自己的主观认为，作为三十三重天的帝尊从来就一心不问窗外事的帝尊，为何独独对此事如此在意？　　当然，上恒并不是不知道若染所想，就冲她那双转悠的眼珠，就知道绝不怀好意，“一回来应该去见见你那做天尊的哥哥，来我这作甚！”　　好在若染也是个聪明的人，于是应承着下了台阶，“好吧，那若染改日再来。”　　上恒没说话，看着若染消失的方向，心想着，那抹青丘的狐影不日后也会出现在那个方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