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莫裴深知自己不会为人处世，自然也不会去计较别人对他不好了。　　　　她们在林子里又走了半个小时，莫裴突然拽住苏樱，这是他俩的暗号。　　此地她们所在的地段是一片桦树林，地上没什么遮挡物，苏樱暗道不好，赶紧抓着莫裴的袖子，往里林子里头跑了，好在林子深了，树也大，她们专挑那大棵桦树背后躲着。　　苏樱嘱咐莫裴“等会儿，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看我动作再做。”　　莫裴紧张的点点，不疑有他。　　很快苏樱也听见了奔腾的马蹄声，马蹄声即将临近时，她对着莫裴做了个深呼吸的表情，自己也用力吸了一口气，接着捂住嘴。　　莫裴照单全做。　　小说里不都说武功高的人听力比较好么，苏樱这么做也是为了防那些会武功的人。她偷窥到五六个女子策马飞驰而过，带头之人正是苏璟。　　此时见到苏璟出来找她，苏樱心里莫名的有些尴尬……她在想，苏璟大可以拜托官府来寻人就是了嘛，为何要亲自出马？　　说来，苏樱还是有点儿怕苏璟了。　　　　等到马蹄声渐渐远去，苏樱才浅浅出气，回头看见莫裴脸都憋红了，赶紧把他手拿下来，莫裴才敢呼吸。　　但苏樱还是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了一会儿，确定那行人暂时不会折回，苏樱又拉着莫裴返回刚才那条林间小道，继续与官道平行前进。　　苏樱夸奖莫裴“刚才你做得不错，大少已经带人骑马跑过去了，我估摸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折回，所以咱们还是继续走，老规矩、你听着点儿官道的声音。”　　听说大少刚过去，莫裴心里便觉得发苦。　　嫁到苏家的三年来，大少从没给他一次好脸色，经历昨天之后，大少就更厌烦看见莫裴了。　　晌午和离后她们一起从府台出来时。　　大少就像终于卸下了重担那样一脸轻松。　　莫裴明白，大少终于离脱了这桩令她厌恶的婚事，之后她便是该准备迎娶她所爱的那人。　　　　反观莫裴，却是惶然无措，这桩婚事于他而言，是依仗和安身之所。莫裴没了婚姻，离开苏家离开叔叔，自己又能去哪？　　这世上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那会儿的莫裴如何也想不到，两个时辰后，自己竟然与四少走在这林中小道上。　　人生真是奇妙，自己明明已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偏偏四少跳出来给了他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是，看样子，四少是不打算回去了。　　莫裴不禁担忧起来。　　苏家三女一子中，苏大人最疼爱的就是四少，眼下四少离家出走，苏家肯定都乱成一锅粥了！莫裴再看四少。　　这时四少脸上哪有丝毫不安和迷茫，她反而主意正得很。　　该怎么走，什么时候停，怎么躲人她心里都有章程。　　莫裴又紧了紧肩上勒紧的布带，他觉得自己跟来是对的，四少离家出走其中也有为自己打抱不平，不管四少丢了还是磕了碰了，于情于理，莫裴都难逃其责。　　何况他现在已经是苏家的下堂夫，四少若因为他丢了，叔叔不找他拼命才怪。　　　　忆起叔叔发飙的样子，莫裴又是一阵后怕。　　莫裴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要看好四少。　　这一路要将四少照顾好，伺候好了四少，得了她的好感，到时候再请四少替自己在叔叔那说说好话，给他一个栖身之所，莫裴便知足了。　　两人接下来又是沉默前行，直到黄昏时分，苏璟起马寻人的队伍才折回。　　苏樱和莫裴还是老规矩躲了会儿，确定她们跑没影了，苏樱赶紧拉着莫裴上官道。这时候不早了，如果不能早点儿找到歇脚的地方，苏樱估摸着极有可能会露宿荒野。　　　　另一边，擦黑的时候，苏璟才返回苏家，另外派出的三队人马也都陆续返回，但都没找到苏樱！　　苏璟不解，那丫头又没骑马又没乘车，两个人用步行的，她们能走到哪去？　　难道……她们后来又偷偷回城了？　　苏璟又累又饿，她想返回府中去小妹的院子瞧瞧，或许人都已经回来了呢？　　她前脚踏进苏家正门，后脚感觉身后冲过来一个人，苏璟本能闪开，却一个披头散发形同猛鬼似男子摔跌在地上。　　老爹居然搞偷袭！苏璟心里一阵烦闷，幸好她会武功。　　“你找的人呢！”郑氏拨开头发怒吼，一双眼睛哭肿得已经只得一条缝，趁他爬起来抓起棍子的功夫，苏璟赶紧逃了出去。　　好在郑氏追到门口就不追了，只是跪坐在地上，又是嚎啕大哭起来。在苏家门口坐着大哭，哭嚎说苏樱要是找不回，他也不活了！　　从下午苏樱离家出走，郑氏就开始在家门口嚎哭，周围看热闹的早就不愿看了。大家伙只是觉得这苏家主君实在可怜得很，他一个人守在老家，好不容把女儿给拉扯大了，却被大女儿给打跑了。　　苏璟被气得半死，看来小妹还没回家，她还是得接着出去找人。　　这一晚，苏家几乎将同州城和附近郊外都翻来覆去的找，愣是没找到人。　　仿佛人间蒸发。　　天擦亮的时候，世子吴月上街找到一脸憔悴形容的苏璟。　　他心疼的把苏璟拉回客栈，苏璟也是累得够呛，给什么吃什么，吃完还要出去找，吴月自然不让。　　他听说北城守卫曾见过四少领着个男子一起出城，那男子必然就是莫裴了。　　小姨子把下堂的姐夫带出去，这事儿传出有够难听的。　　吴月劝苏璟别闹得太大，私底下找找就行了，否则会令苏家声誉受损。　　他又与苏璟分析，四少从小就没离开过同州，她也没吃过苦头，加上被休的莫裴又是个没主见的深宅男子。　　世子吴月断言，不出三日，她们自然会乖乖回来。　　吴月说得也在理，苏璟听得心上人这些烫贴的劝慰，才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　　不过，这一回，小妹是真把苏璟折腾遭了。苏璟心中发狠，等她回来非得好好揍她一顿不可！　　可惜世子吴月都料错了，离家出走的四少和莫裴，三日后却没回来。　　苏璟每日还是去找，只是她不敢回家，因为郑氏每次见她没把小妹带回便要拿菜刀扔她……眼看着父亲都快疯了，苏璟又不敢靠近，只得给母亲飞鸽传书，让母亲回来解决。　　五日后，苏樱她们还是没回来，倒是苏大人急忙从皇城赶回同州。　　郑氏每日都是坐在家门口，想起来就嚎哭一会儿，这时候苏大人回来，他嗓子都不能说话了，只是干流眼泪，紧紧抓着妻主的衣袖，再也不肯撒手！　　苏大人赶紧把夫郎给抱回家里，又吩咐厨房快做些清淡滋补的汤来。　　苏璟赶回府里的时候，母亲正在给父亲沐浴，叫她在外头等会儿。不多时，小厮给大少端来了饭菜，说是家主吩咐的。　　苏璟心中惭愧，她把小妹给逼走了，这么多天也没点儿音讯……母亲定是对她失望极了。　　苏彬将郑氏从浴桶里抱出来，接着给他擦身，拭发，穿好了衣服这才叫苏璟进来。　　一进里屋，苏璟便规矩跪下来。苏彬抬手说“苏璟，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吧，这些日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我知道错了。”苏璟起来，低垂着头，母亲的温言细语，令她红了眼眶。　　“嗯，你是长女从小便乖觉懂事，弟弟妹妹们你都看顾得很好。”苏彬继续给郑氏擦发，声音宽和温柔 “只是苏樱她，毕竟不是同你一起长大，难免性子桀骜，不服管束了些。”　　感觉到郑氏在掐她的腰，苏彬只是稍微往旁挪了些，她失笑道“但苏樱本性不坏，相反，那孩子还是挺有侠义气概的，我想你经过这些天，也该知道，当日她为何要令世子难堪了吧？”　　“孩儿知道。”苏璟握拳，其实是她疏忽了，事先没有和苏樱把这事儿讲清楚，这才让小妹误会了自己，是个薄情无义之人。　　小妹毕竟是生活在同州，莫裴嫁来苏家也在同州生活了三年，一直以来，他都在父亲身边尽心侍奉着。　　而世子本就与父亲结怨已久，自然与父亲难以亲近。相比起难以亲近的世子，小妹自然更喜欢莫裴一些。　　　　“这事儿是孩儿考虑不周，又武断伤了我们姐妹的感情。”苏璟本以为自己的婚事，作为妹妹，苏樱理应是理解她支持她才对。所以苏璟也压根没考虑小妹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苏彬叹气道 “你爹不许世子进门，这事儿的缘由你也是知道的，而且你当时也有十二岁，我原也以为你该是最能体谅你父亲的人。”　　“可是……”苏璟猛地抬起头，却见母亲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你放心，你要娶谁那是你的事，我是不会管你这些私事的。只是苏璟你要记住，即便当今圣上，面见生父李氏时，也是要尊称一声父亲大人。我不管你未来娶得是世子还是天王老子，你爹就是你爹，不尊重他的人，我们苏家不要，懂吗？”　　皇帝的生父连个君侍都没混上，但当今圣上对生父尤为尊重。苏大人这话，便是警告苏璟，在苏家，郑氏的地位任无人可以逾越。　　“孩儿懂了！”苏璟颔首，松了口气。　　唉……说这九黎最宠夫的人，她母亲也是排得上号的。　　父亲这些臭毛病，可不都是母亲给惯的？苏璟不过是由着世子吴月一些，毕竟这些年害他受了好些委屈。可是母亲自己惯着父亲就行了，苏璟这边稍微由着一些，就是不行。　　母亲还真是专横啊！　　　　苏大人回府后，开始动用各方人脉打探苏樱的消息。那日苏大人除了责备女儿纵容世子对父亲不敬外，倒是没因为小妹的事儿，责备苏璟。苏大人只是叫苏璟继续找人，只要把人找到一切都好说。　　往后又找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　　苏大人朝中有事，不得不抽身回去，临走前，苏大人不顾夫郎意愿，硬是把郑氏给绑回了皇城去。　　　　小妹丢了这么些日子，苏璟再是心大也开始觉得害怕了。　　小妹有个三长两短，苏璟都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说实话，小妹再聪明，她也只是个孩子，而且她带出去的钱，根本也撑不了这么久……　　找不到人，也不能叫世子继续耗在同州，苏璟只得先把世子送回西郡，接着便是大海捞针般的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