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幢幢,桃花灼灼,人潮汹涌。  形形色色的人从身边擦肩而过,那握住她手掌的温暖却是那么真实,那人回眸,如玉的脸庞被灯火映照得绚丽,只一眼便教人难以忘怀。  桃花节的重头戏乃是当夜的桃花娘娘祭,几乎全城的人都在往供奉桃花娘娘的庙宇赶去,到显得言绥与忆之有些异类。行至巷口,忆之的双眼亮晶晶的,紧盯着言绥不肯移开。  “娘子,今日高兴么?”  巷子深处仿佛有人踢到什么东西,引起声声犬吠,言绥并未回答,看向巷子深处,面容严肃。  “娘子?”  挥开忆之紧抓着的手,言绥忽然笑道:“桃花娘娘祭,要不要去看看。”  他抬起手碰了碰她有些苍白的脸庞,怜惜道:“你累了。”  言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对了,白祁说了让我去拿药的。他从不参加桃花节,这会儿怕是还在等呢。”说着便欲往和安堂走去。  忆之拉住她,有些无奈,“我去吧,你先回去。”  目送着忆之走远,言绥回过身,亦步亦趋的走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言绥停在巷子正中,淡淡开口:“出来吧。”  依旧是一片寂静,冷不防自身后一枚闪着寒光的飞镖袭来,言绥脚尖轻点跃上高墙借力后翻轻松避过。耳边一声清鸣,她微微偏头,回身一掌打在那人身上,掌风一转夺过那人手中的剑,轻声道:“倒是把好剑。”  月光下,那人静立在言绥面前,一身黑衣,头戴兜帽遮住脸。言绥冷眼看了看屋顶上潜伏的杀手,张口说道:“何以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左不过一个乡野村妇,当不得如此大礼。”  “姑娘,冒犯了。”  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提剑急速上前,片刻间长剑在手中已经挽了几个剑花,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言绥也不慌乱,飞身向前,看似柔弱,剑招却招招致命,刚猛至极,那黑衣人心惊不已,再抬头看言绥的眼神已然不同。  恍惚间,肩胛骨已被刺穿,言绥冷着脸毫不犹豫的抽出剑,温热的鲜血顺着剑身一滴一滴的滴着,她仿佛是地狱鬼煞,冷漠嗜血。  “今日便留你一命,别再寻我麻烦。”  那黑衣人退后几步,有随从上前扶住,他捂着伤口,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羸弱的女子竟有如此狠戾的手段。打了个手势,霎时间整条巷子又变得空旷。  言绥将手中的剑扔掉,略有些嫌恶的擦了擦手。猜想这些人定是为了忆之而来,心中嗤笑,那人怕是已经走得远远的了,寻来此处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此刻县衙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清楚分辨,县令刘大人跪在大堂之上仍是两股颤颤,额上已经隐隐有了薄汗。  “世子,请恕下官治下不严之罪。”  坐在正位的人,一身天青色暗竹纹锦袍,脸隐在黑暗之中,轻哼一声,不作回答。  就在这时,一名玄衣男子匆匆进来,扫了一眼跪着的县令,在那人耳边道:“主子,确有刺客在洗磨巷埋伏。”  那人本是百无聊赖,此时却突然来了兴致一般,“哦?”  “那言姑娘的确会武。”  月光照进来,将那人隐在黑暗中的脸照的清楚,剑眉星目,温润如玉,双眼只是淡淡一瞥,一股威严浑然天成,竟压得人喘不过气,正是说替言绥拿药的忆之,或者说是,是那失踪的安王世子陆珩。闻一暗自心惊,连忙说道:“言姑娘并未受伤,只是,”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家主子波澜不惊得脸庞似乎在斟酌怎么形容。  “说。“简单一个字,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闻一心中一紧,忙说道:“招式凌厉,干净利落,刚猛至极,不似普通打法。倒像是,”又抬起头看了看陆珩,索性说:“倒像是战场之上的打法。”  陆珩勾起嘴角,“果然。”  “闻二可有消息了?”  压下心中惊讶,闻一回答道:“在幽州已经有点眉目了。世子可是要?”  “那便去会会这个传闻中的樊将军吧。”陆珩微微一笑,看的闻一毛骨悚然,每一次主子如这般微笑,他便知有人要倒霉了,不禁打了个冷战。  陆珩率先走出去,路过那刘县令时顿了一下,说道:“治下不严可不能掉以轻心啊刘县令。此次便算了吧。”  待到陆珩离去,刘县令方才瘫倒在地上,浑身发冷,心中不禁暗骂,那该死的小祖宗。  直到月上中天,独坐在卧房的言绥终于歇了等忆之回来的心,不愿去细想他究竟是装傻来骗她,还是被别人找到带了回去,左右不过是个陌生人,走了也省得她麻烦。之后几日,言绥简单收拾了两件衣物,趁着天刚亮踏着露水离开了柏县,搭上往北运货的货船一路向西北行去。    “言姑娘,这是刚打上来的河鱼,可要用点。山野粗鄙,姑娘莫要嫌弃才好。”说话的是货船掌舵的媳妇何氏,典型的江南女子,即便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透着股子独属于江南女子的温婉。许是见言绥身子孱弱,举止又不似寻常女子,何氏对她总是格外照顾。  言绥坐在船舱,微笑着点点头,依旧是礼貌又疏离的样子。  看着言绥日渐苍白的脸庞,何氏也有些心疼,安慰道:“约莫还有两日就到江州了,姑娘下船之后还是寻个大夫看看妥当些。”  “劳杨家嫂子挂心了。”何氏夫家姓杨,言绥也是随着跟船的伙计喊她一声杨家嫂子倒也不错。  吃过晚膳,言绥早早睡下,这几日她总有些心神不宁,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今日亦是如此,哪知后半夜,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言绥警觉地按住腰间的匕首,果然看见一把匕首从门缝支进来轻轻挑开门栓,言绥闭眼装睡,只听见那人喃喃道:“嚯,不枉老子忍耐这些日子,放着如花美眷不享用。今日终于得手了。”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企图解开言绥的腰带。不料寒光闪过,只见本应沉睡的美人睁着美目一脸冷然的看着自己,颈间的冰冷吓得他不敢乱动。  “言姑娘,有话好好说。”讪笑着,一脸谄媚。  “其他人呢?”  “都被迷晕了。”  言绥冷冷的看着他,不恼不怒,毫不留情的挑断那人的手筋,朱唇微张:“给你个教训。滚吧。”  那人痛苦喊叫出声,言绥低下头,与他对视,“若不想废了嗓子,你大可再叫几声。”  回归寂静,那人不敢再乱嚎,忍着痛,被言绥扔了出去,第二日听见有人说厨房烧水的阿成不慎跌入河中淹死了。言绥冷冷的听着,心中不起一丝波澜,真真正正的是冷情之人。  两日后,货船抵达江州渡,同何氏道别之后言绥背着包袱独自下船去了。  江州临近京城,再往北便是赫赫有名的幽云十二州,乃是南北分界线。地处南北交界,自然是繁华非常,虽不比京城奢靡矜贵,相比江南富庶之地也是不遑多让,尤以出产上好玉髓而闻名天下。  言绥下了船之后,在江州城内寻了一间客栈住下,每日都在城内最富盛名的茶楼临江仙喝茶听书,今日亦是如此。  未进门便听见里便传来的阵阵喝彩声,那是溪南先生在讲说。听说这溪南先生有个怪癖,每日只讲一个时辰,是个傲气人,偏偏他所说的传闻秘辛真实性极大,也不怪有如此多的人对他极为追捧。  今日溪南先生所讲乃是前朝秘辛,所有依据真实可考,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在结束时,照例说道:“明日咱们就来说说这幽州指挥使樊烈樊将军。老朽有个小提示,明日所讲与荆北言氏有莫大联系,诸位可尽情猜想。”说完,洒脱的拿起水壶猛灌一口水施施然走了。  言绥头戴帷帽,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将茶钱放在桌上走了。  闻一自门外进来,躬身道:“主子,可要派人跟着?“  陆珩微微抬眼,“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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