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回 妄献谋关心则乱

第一百二十六回妄献谋关心则乱　　　　耶律慕龙这次来宋像赵祯提亲说要娶我，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　　　　回府的路上，我不停地想着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不得要领。两国为了建立良　　好邦交而采取和亲政策，在历史上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古以来皆有之。可　　是耶律慕龙刚才在行馆中的态度给我的感觉实在太过暧昧，令我不得不心生疑窦。　　更何况，我并非真正的金枝玉叶，这和亲的人选居然会落到我的头上实在让人　　百思不得其解，毫无道理可言。适才我在行馆里头跟那不知道脑袋里碰坏了哪根　　筋才会对我下聘的家伙把话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可是这耶律慕龙似乎还是没有改　　变主意不娶我的意思，对于我那些问题更是耍太极似的总是给我一些无棱两可的答　　案，这一切未免也太过跷蹊了吧？　　　　我回想着过去这几天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先是从边关传来了杨宗保可能涉嫌通敌　　卖国的情报，然后契丹偏偏在这时候派使臣前来访宋，觐见赵祯的过程更是充满　　了挑衅意味。之前两国之间的一场所谓切磋，明显就是辽国想给我们下马威而来　　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给我一时兴起掺和进去从而化解了大宋的难堪。我　　扫了那些契丹人的颜面，现在他们明明应该对我恨之入骨才对，但耶律慕龙却偏　　偏在此时提亲…天啊!谁能告诉我他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到底有什么　　阴谋？　　　　只觉得越想越是头痛的我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开封府，然而我的一只脚才跨进了　　门槛，便立刻被显然早就等我回府等急了的众人团团围住。　　　　「小蝶姑娘!是真的吗？你要嫁到契丹去？皇上真的答应让你和亲了？」首　　先发问的是急性子的赵虎。　　　　我没有立即回答这么六品校尉的问题，而是环视了此刻都有点紧张兮兮地等待着我　　答复的一张张我早视作了亲人的脸庞，并发觉自己的喉咙忽然好像有什么哽住了一　　般。良久，我才终于道： 「你们都知道了？」这消息传得倒快!　　　　「包大人甫自宫中回来便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王朝告诉我。 「小蝶姑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和太后一向这么疼你，怎会舍得让你远嫁到辽国那种　　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的？」　　　　他们自然不舍得，然而在家国的大前提下，身为统治者家族的赵氏皇室首先得考　　虑的，不可能是感情，而是大局。所以就算赵祯和李后再疼我，也必须把他们　　的不舍变成舍得。俗语说自古最是无情皇帝家，然而说这话的人又可曾想过，　　无情这两个字，对于必须把家国天下放在第一位的人来说，其实也可以是一种自　　我保护？赵祯和李后也分别对我付出了真感情，却正因为如此，他们都各自面　　临着失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想法告诉自己跟前这些和我在过去这段共处日子以来已和真　　正的亲人一般无异的开封府众人，所以尽管已张开了口准备回答，唇瓣在一阵颤　　动后又再次合上，始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小蝶，刚才你上什么地方去了？」见我沉默不语，展昭于此时用半责怪的语　　气跟我道。 「展大哥适才进宫只道要接你回府，可是宫门守卫却告诉我你已经自　　行离开了，还半个侍卫也没有带在身边。你这样子不跟任何人说上一声便一个人　　到处乱走，可知道我们会担心的？」　　　　倘若刚才说我的是别人，也许我的反应会不一样。然而算是我对这名南侠的神情　　态度特别敏感吧，不过我就是受不了展昭那责备的表情与语调，一时间只觉得无　　比委屈，登时犯了性子，气不打一处来之下，冷冷地驳了回去： 「我又不是真　　正的郡主，出门还要带什么侍卫？况且我也不是犯人，去什么地方还需要展大　　人你事先批准吗？」真是岂有此理!我都快要被迫当王昭君出塞和番了，这猫　　儿非但不替我犯愁，居然还在责问我这些无关重要的小事! 本姑娘是所以不愿嫁，　　归根究底是因为放不下谁？为了挽回此事，我心烦意乱四处奔走，他却还在说　　我的不是!难为我当日拼着元气大伤也要回魂救他于铡刀之下，可是这半个月来，　　他却是连个影儿也见不着!他的心里其实到底有没有我？还是当日他在白河县　　大牢中跟白玉堂说的话都是假的，又或者是我果真一厢情愿会错意了？　　　　我从原来的生气到后来越想越是心慌意乱，所以也不理会众人因为我的一反常态对　　展昭态度如此不客气而露出的愕然神情，径自迈步往内衙西院的方向走去。不许　　哭!不可以哭!绝不能让他知道我心中的想法!我自己对号入座自作多情那就算　　了，无需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展露出来!　　　　「蝶丫头!等一下!」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便放我走的白玉堂追了上来。 「那　　么你刚才到底是上什么地方去了？」　　　　我停了下来，并回头看了这名锦毛鼠以及同样追了上了的展昭一眼。其他人则似　　乎是想给我们说话的空间，所以都没有跟着我们进西院。好啦!我承认刚才跟　　展昭发脾气实在发得没什么道理。可是想要张口道歉，却又如何解释得出口我适　　才失常的原因？最后，我只好选择把之前的事情带过，并回答白玉堂： 「我　　先去了天波府，再去了行馆见耶律慕龙。」　　　　「天波府？」展昭奇道。 「小蝶你跟杨家的人认识吗？」　　　　「不认识的话可以去认识啊!」我耸了耸肩。 「要问辽国的事，还有谁可能比　　杨家的人更加清楚？否则我岂不是不明不白地便得去当王昭君了吗？」　　　　「王昭君？」展昭不安地跟白玉堂对望了一眼。 「那么传言是真的？皇上已　　经答应了耶律慕龙的提亲？」　　　　我摇头： 「皇上还未答应，说要让我自己决定。」　　　　白玉堂闻言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办!蝶丫头你赶紧回复皇上，说你不愿意和　　亲便行了!」　　　　「哪有这么简单？」我无奈叹气。 「先别说我自己愿不愿意嫁，就算皇上和太　　后娘娘也不愿意我嫁，大局当前，他们也必须要作出取舍!」顿了一顿，又道：　　「所以先去了天波府跟佘太君与柴郡主详谈好了解一下局势，然后又去见了耶律　　慕龙想试探一下他。」　　　　「那家伙怎样说？」白玉堂连忙追问。　　　　我大翻白眼： 「他怎样说？本姑娘问他一个问题，他便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我，　　结果耗了半天最后都是答了等于没答，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皱眉。 　　「不过从他的态度看来，要是皇上当真拒绝他的话，只怕辽国会借故生事，不会　　就此善罢干休的。」　　　　展白二人忧心地互望了对方一眼，双方似乎是无声地交流了什么讯息，然后白玉　　堂冷哼了一声： 「蝶丫头，你放心!就算真的一道圣旨下来要你赴辽，只要你　　不愿意的话，五爷我才不管他什么北院大王辽国王子!你一句说话，五哥这就去　　取下他的头颅!五爷倒要看看一哥无头王子要如何成亲!」　　　　我听罢几乎没连下巴也掉到了地上。不是吧？这算是什么蠢办法？要是如此　　我倒不如直接告诉赵祯让他直接回绝耶律慕龙好了! 反正都是要开战，后者至少　　过程没有那么危险和血腥!　　　　「白兄!不可胡来!倘若耶律慕龙在汴京出事，别说负责京畿治安的开封府脱不　　了关系且无法向皇上交代，宋辽两国也势必要因此惹起战端。」展昭立时道。 　　谢天谢地!总算还有一个头脑清醒的!可是，这个念头才闪过我的脑际，却听　　这名南侠又说了下去。 「所以真要动手的话，都得先等到那些契丹人离开了宋境　　才行!」　　　　我的天啊!这猫儿是给那白老鼠带坏了吗？堂堂南侠怎会说出这种话的？一只　　耗子精唯恐天下不乱就已经够了，怎么现在连我们一向老实沉稳的猫大人也要凑上　　一脚？　　　　「你们都疯了吗？」我顿足。 「这样的馊主意居然还在认真考虑要付诸行动？　　拜托!你们都是执法者，总不能够离开了自己的执法范围便跑去知法犯法的吧？」　　　　「小蝶，难道你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披上嫁衣和亲契丹吗？」展昭显得压抑的　　声音隐含一丝闷火，平时的冷静早已不复见。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事我还未做出决定!」我只得重申。这两人今　　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这猫儿，才半个月不见，一回来便和那白老鼠一　　起发疯!　　　　「蝶丫头，五哥知道这决定是你的。可是你在做决定之前，要牢记着一点，就　　是只要你不想嫁，那么即使要我们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你去和那劳什子的亲!」　　白玉堂说这番话时神情是少有的认真与严肃。 「别忘了，有陷空岛在你背后撑　　着，江湖之大，不会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江湖中记得南侠名号的也不在少数。」展昭也静静地加了一句。 「就算是皇　　上和太后娘娘表面上得跟那些契丹人作出交代，暗地里也会尽可能帮你。」　　　　这算什么？一猫一鼠这是在怂恿我去逃婚吗？我的天啊!怎么好像是什么三流　　爱情小说的情节桥段都给搬上来了？后面要不要再来一个什么山寨大王要抢抢亲　　娘子回去当押寨夫人的才算完满？不过，尽管这两人对待此事的态度让我感到啼　　笑皆非，但看那猫儿紧张的模样，我心中却又不禁有一丝窃喜。看来，他还是　　有点在乎我的？　　　　「五哥，展大哥，小蝶知道你们关心我。」我看着这对此刻神情严肃，并且对　　那些又是刺杀又是逃婚亡命天涯的建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猫鼠，真不知道到　　底该被他们感动还是无奈抚额。 「可是这件事情牵涉的并不止小蝶一人的终生幸　　福，还有边关百姓的安危，甚至乎是大宋的未来国运。」还有我不能跟任何人　　谈论的，历史那不能被改变的轨迹。 「所以请容许小蝶回去好好想一想，可以　　吗？」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 「只是待我想好了以后，无论我到时候作出什　　么决定，那都是小蝶个人的抉择，因此也希望五哥和展大哥你们能够尊重我的选　　择。」　　　　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让展白二人一时间俱各无以反驳，只好各自点了　　点头。接着，二人难得地目标一致坚持一起送了我回房去，而我只好由得他们。　　待得终于可以关上房门一个人独处静上一静，我忍不住把前额贴到了纸木门窗之　　上闭上了眼睛，并将一直强自压于心底的慌乱与不安释放于一声长叹之上。　　　　天啊!事情怎会落到了如此乱七八糟的境地？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