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绝

姜皙在外面找了一块石凳坐下，随手拔了一棵小草，一点点揪它的毛边。　　　　一头野猪进入了视线。它两边的牙翘起，像个衣架，正在草地上捡吃的，短小的尾巴摇得欢快。　　　　姜皙盯着它，觉得长得真丑，而且是越看越丑。　　　　野猪翻了一会地，转到姜皙附近，小眼打量她一下，趴了下去。　　　　姜皙突然抬手，一巴掌朝它后脑勺扇去，猪懵了，眼珠慢了半圈，呆滞地看着她。　　　　姜皙笑了，递过手给它看，“呐，有蚊子。”　　　　野猪哼哼唧唧的。　　　　姜皙瞥它一眼，从包里拿出面包撕开小块扔到地上，野猪顿时忘了那巴掌，起身舔了个精光。　　　　姜皙看着它的蠢样，其实都是表面，早前还看到它追着基地的女孩们，吓得人家四处乱跑。　　　　戳了一下它的猪脑，姜皙恶作剧道：“以后你叫罐头吧，特别符合你这身气质。”　　　　野猪一头插在泥里喘气。　　　　姜皙被它逗笑了，蹲到它面前，“罐头，和你商量件事呗，明天你去追卫东，咬他也行，就是别放过他，我给你小山高的面包，怎么样？”　　　　姜皙又抬起它的猪蹄，握了握，“这算答应了。”　　　　野猪的耳朵抖了抖，大概吃撑了，眼睛更不动了，形如痴呆。　　　　这样一看，姜皙觉得这头猪也挺可爱的。　　　　*　　　　洗完澡，姜皙收到晚上烧烤聚会的群发消息。　　　　她有些犹豫，但低头看着手臂上涂抹的药，算了，不生气好了，那个茱莉娅又粘人，她还是凑凑热闹吧。　　　　从行李箱里翻了翻，她找了一件棉质的白T恤，下身搭配条纹一片式雪纺裹裙，整个人优雅又风情，画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姜皙应该是最晚到的，大伙已经玩开了，她在吧台挑了一个安静的位置，要了一杯冷饮。　　　　卫东在另一边，身边围着几个人，姜皙觉得他人缘应该不错。　　　　一会茱莉娅过去了，她穿着低领的T恤，胸前一片壮观，正附身和卫东说着什么，偶尔撩发，目光似有似无飘向卫东，氛围看着很暧|昧。　　　　姜皙低头戳杯子的冰块。　　　　“嘿——我能坐下吗？”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走过来。　　　　姜皙一出现，他马上眼前一亮。　　　　姜皙没作声。　　　　对方自作主张坐下来了，自来熟道：“frank。”　　　　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姜皙微不可闻地蹙眉，语气淡淡的：“姜皙。”　　　　frank从坐下嘴就没停过，他见姜皙有点慢性子，主动找话题：“你是哪个国家的？”　　　　姜皙搅动杯子的水，她嫌旁边的人太吵了。　　　　没得到回应，frank笑了一下，自己化解了尴尬，“你是中国人吧？”　　　　姜皙终于抬头了，“怎么说？”　　　　“中国的女孩长得有特点，性格比较含蓄温婉，让人容易亲近。”　　　　画外音就是亚洲妹子好骗吧。　　　　姜皙突然冲他笑，“我也是？”　　　　Frank冷不防看到她的笑，心里一动，嘴甜道：“你是中国女孩中，属于很漂亮的，而且气质特别，噢——我被迷住了。”　　　　姜皙笑而不语。　　　　“要来杯酒吗？我请客。” Frank凑近了。　　　　姜皙有点厌恶，往后退了退，她说：“frank，你知道我们国家的人喜欢吃什么吗？”　　　　Frank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摇头。　　　　“狗肉。”　　　　“oh my god！你们吃狗？” Frank瞪大眼珠，又一脸惊恐：“你、你也吃？”　　　　“嗯。我家就是开狗肉店的。”　　　　Frank捂住嘴巴，他露出遗憾的表情，然后很警惕：“那你对这里的狗有什么想法吗？ ”　　　　姜皙凉飕飕说：“我在寻找新口味。”　　　　对方落荒而逃。　　　　姜皙抖着肩膀，闷笑不已，抬头时，无意中和卫东的视线对上，她顿了顿，淡淡移开目光。　　　　卫东又看过去。和上次一样，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没有了和他单独时的放肆，安安静静的。　　　　想起她手腕的刀痕，还有下午从车里离开的失落，卫东压制住某些情绪。　　　　他不想和姜皙牵扯太多。　　　　“卫，他们搬来了音响，我们过去跳舞。”茱莉娅过来打断卫东。　　　　力耶也在人群挥手。　　　　卫东过去了。　　　　姜皙看着两人的背影，说不上什么感觉，总之卫东拒绝她了，另一个女人的追求很狂热，他也许会沦陷。　　　　姜皙用力咬了一下吸管。　　　　过了一会，吧员问她要不要来杯酒，姜皙摇头，走向了舞池。　　　　人不少，姜皙还是很快找到了卫东。他靠在树上，似乎对跳舞并不热衷，茱莉娅在他身旁扭动，试图带动他，并没有成功。　　　　姜皙将头发放下来了，微卷的波浪散开，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起了丝丝涟漪。　　　　夜色下，她多了一份妩媚。　　　　姜皙知道，卫东看到她了。　　　　她开始踩着节拍，热情地律动。　　　　卫东盯着她。　　　　一会，有人撞了姜皙一下，那人马上道歉。　　　　“没事。”　　　　那人看着姜皙的脸，又上下打量她一番，扭头扫了扫，“你一个人吗？”　　　　姜皙没搭理他。　　　　周围本来就挺挤的，那人有意靠近，姜皙几乎挨着他的手臂，顿时起了生理排斥，她看了一眼卫东的方向，走过去了。　　　　那人也跟着蹭过来。　　　　卫东还在疑惑，姜皙已经勾住他的脖子，贴上去了，“亲爱的，你不陪我跳吗？一个人好危险的。”　　　　还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那人愣了，心中万马奔腾，满脸可惜地离开了。　　　　两人维持着暧|昧的姿势。　　　　卫东要拿下她的手，被阻止了，姜皙说：“别动。”　　　　卫东看着她。　　　　姜皙伸手，触碰到他的唇瓣，软软的，吐出的气息温热，还带着一丝湿润。　　　　她的指尖有点颤抖。　　　　“你在做什么？”卫东的呼吸有点急促。　　　　姜皙拎起发丝，“粘上了，我帮你拿下来。”　　　　卫东静了静，开口：“以后别动不动抱男人。”　　　　姜皙“呵”笑，促狭地眯眼看他：“你被撩到了？”　　　　卫东没理她。　　　　姜皙渐渐嘴角微收，“你怕被看？还是害怕和我扯上关系？”　　　　卫东的表情说明一切，姜皙的脸色沉下去了。　　　　“卫，我的朋友在那边，一起来吧。”茱莉娅特意过来，手里拿着酒，做出了邀请。　　　　姜皙比卫东的动作还快，她反手将酒倒了。　　　　“你做了什么！”茱莉娅满脸震惊。　　　　姜皙冲卫东眼角挑衅。　　　　卫东浮现了一丝怒气。　　　　“喂、喂，大家冷静点，有话好说。”力耶看到了，赶紧过来劝解。　　　　姜皙大步走开了。　　　　力耶松了一口气。　　　　“噢——卫，她真的太野蛮了。”茱莉娅摇头。　　　　卫东声音低沉：“抱歉。”又说：“你和你的朋友玩吧。”　　　　茱莉娅皱眉，“你不来吗？”　　　　“不了。”　　　　她很遗憾，又看了卫东一眼，“卫，今晚她们都不在，你要到我那里坐会吗？”　　　　力耶吹起口哨。　　　　茱莉娅有点不好意思。　　　　卫东头也没抬，“我有事。”　　　　这算委婉拒绝了。　　　　茱莉娅怔了一下，气氛很干。　　　　“茱莉娅，刚才我看mark在找你，可能有话说，你去看看吧。”力耶轻轻拥抱她。　　　　茱莉娅跑开了。　　　　力耶这才用手肘撞卫东，“你今晚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卫东看他。　　　　力耶投降。　　　　又忍不住八卦，“卫，茱莉娅就算了，你对姜也没想法吗？”　　　　“没有。”　　　　力耶吹口哨，“我觉得姜表面看着冷漠，对喜欢的人却主动热情，你呢，永远那么没趣，你们两个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嘴没停：“卫，你心里装着太多事，太紧绷了，也许你该放松点，及时享乐。”　　　　卫东走了。　　　　力耶只能摊手。　　　　*　　　　姜皙绷着脸往回走，走不动了，她闷头坐下，附近爬着一只老乌龟，她将脚垫上去，乌龟瞬间缩回头。　　　　姜皙啧道：“你怕什么？又不会把你的壳垫坏，就当奉献点爱心行不行？”　　　　龟壳：“……”　　　　月光很淡，周围有轻微的草动声，剩下只有满眼的空阔，姜皙看着陌生的环境，突然有点孤单了。　　　　她极少会有这种感觉。事实上，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需要倾诉、陪伴，也从来不主动联系人，朋友很少，所以很会自我调节。　　　　她拨了谢唯的电话。　　　　两人是在外国的影展认识的，都是个性独立的人，平常也能说上两句。　　　　那边接通了，很吵，“来喝酒？”　　　　“……我在南非。”　　　　那边没出声。　　　　“我在科斯本做志愿者，现在正逗龟呢。”　　　　谢唯“哼”笑。　　　　姜皙问他：“你不好奇原因？”　　　　“……”　　　　知道他的性子，姜皙没浪费时间：“我看上一个男人，他是科斯本的志愿者，所以追了过来。”　　　　“哦——”语调是上扬的，说明感兴趣了。　　　　“不过，我失败了，他看不上我。”　　　　谢唯冷冷嘲讽：“真没用！”　　　　“是呗，还没出师就被扼杀摇篮了。”　　　　谢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姜皙把脚拿下来，乌龟还是一动不动，她想了想：“过段时间吧。”　　　　那边挑眉，“不死心？”　　　　“嗯。”　　　　冷笑。　　　　“……谢唯，我就说两句，挂了。”　　　　那边似乎喝了一口酒，静了半刻，声音懒懒的：“随你……”　　　　姜皙挂了电话，抬头看了一下夜空，星星好多，把人的心都照亮了，她笑了笑，往宿舍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