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里满是希望和祈盼,倒让穆霜有些不忍拒绝。    那个孩子是个逃奴,名叫小荣,因受不了主人家虐待而逃了出来,与李小柱相识,两个孤儿惺惺相惜,相依为命。前日,小荣又被主人家抓去,李小柱拼了命才将人救出。只是才一夜工夫人便被主人家折磨地不成样子了。    这里的动静,惊醒了刘栓与春月。    刘栓粗通医理,穆霜便让他给小荣查看伤势。    李小柱将人轻放在软堑上,刘栓伸出的手才碰到小荣的衣角,小荣便骤然惊醒,双手捂住腰带,拼命往后退,眼中是无比的恐惧与厌恶。    刘栓眼尖地看到,小荣裤上腿根部的血迹,及时地收回了手,淫浸在权贵之中的刘栓岂有不明白,权贵之中亦不乏亵玩娈童之癖好。    叹了口气,寻来一盒膏药,递给小荣,和气地道:“别怕,小子,这是上好的伤药,哪儿疼上哪儿。”    “刘公公,他怎么了?”穆霜问。    刘栓顿了顿,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小荣别过脸冷冷地道:“不用你管。”    “嗬,你这小孩!真不讨人喜欢。才懒得管你。”穆霜道。    李小柱急得跪下求情,“小姐,求庇护一二,小荣他只是嘴硬心软,若离了此处,那些恶人定会再把他抓走,折磨他。小姐,奴才知道错了,不敢求小姐再收留,只求小姐能留下小荣。”    他素来知道小姐是个心软心善之人。    “谁让你替我求人了!”小荣捶着地大喊,眼泛眼光,挣扎着起身,向外走,不过几步支撑不住,向前扑去。    刘栓眼明手快,将人扶住,小荣却如同被蜂蛰了,突然暴起,奋力将刘栓推开,刘栓踉跄数步,被春月扶住才不至跌倒。    这一下穆霜也看见了他双股间的血迹。    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不过片刻,武亮进来,看见多出来的两人,愣了愣才禀:“主子,临运伯府的人出来找小逃奴,遇上大雨,想在此避雨。”    临运伯,三个字明显让小荣身子抖了抖。    瞧,这都是些什么人呀,把一个小孩打成这样,都要打残了!    穆霜怒道:“叫他们滚!他们要找的人,我收了,告诉他们以后若再干出欺负小孩的龌鹾事,我便上奏父皇,治他们的罪!”    话音一落,殿内气息流动,武亮双目瞪着像铜铃,“谁?!”,右脚勾起一张矮登,向最末的一个佛像后砸去。    “啪!”短登砸在墙上,碎沫夹着厚厚尘土飞扬开来,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尘灰中,一人不慌不忙地踱步出来,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执着扇子直直指着武亮。    “咳咳咳……好个武统领,竟敢以下犯上,企图谋害本王!”    武亮暗道一声可恶,这人无缘无故失踪了三日,太子爷为避免沾染这个麻烦才放下公务,和太子妃去山庄,谁知道在这儿撞上了。真是个瘟神,躲也躲不掉。鬼知道他又想打啥主意,太子又不在……太子妃素来比较……。    穆霜见状,一步上前护在武亮前面,双目炯炯:“四弟,一声不吭躲在后头干嘛?”    轩辕泽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先恭敬地行了个礼,才不慌不忙地道:“刚才不小心在后头睡着了,不知三嫂来了,望恕罪。三哥呢?”说完,眼尾上挑四处张望找人,怎么不见?    信你才怪,穆霜心中腹诽,口上却实诚地答:“他有事进宫了。”    起身时轩辕泽己笑得人畜无害,露出白森森的八颗牙,由衷地赞道,“三嫂刚才好生威武,堪称毫杰!”    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夸她,穆霜乐了,也露出了八颗白牙,眉眼弯弯,一张脸如风过的桃花林,生动起来。    轩辕泽愣了愣心道,笑起来这么鲜活好看,难怪轩辕皓当宝贝抢来。    “还有谁?”武亮握着刀柄,往佛像后走去。    “还不快出来,见见三嫂!”轩辕泽快步越过武亮,从后面拽出一个摸约十六七年纪的姑娘来。  穆霜睁大了眼:“这不是王姑娘么?”    王倚云头低得快抵住肚子了,脸红如血,私奔被人抓了现行,真是要命。    “你们怎么回事?”穆霜一双眼在两人之间巡循,心里泛着狐疑。    仗着知道些这位爷的尿性,武亮与刘栓两人猜了个七七八八,轩辕泽定是舍不得王倚云娘家的权势,所以抓了人家姑娘想煮成熟饭,届时王相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    真是无耻。    看着王倚云红得滴血的脸,早先又听闻她已和濮阳候家小儿子定了亲,再想起轩辕泽那声惊天动地的“我来”。    穆霜也想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这俩人私奔了!    她扯着王倚云到一边的脚落里,摆着太子妃的谱,端得是嫂子的架子,一根手指戳在王倚云眉心,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疯了吗?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他离家出走,坏了名声,就算你和朔风退了亲,也嫁不进四王府了!父皇是不会让自个儿儿子娶一个名声有瑕之人为妻的。”而且还是最喜欢的儿子。    王倚云一下子落了泪,她当然明白。    可她心仪轩辕泽多年,两人也算两情相悦。她没等来圣上赐婚圣旨,冷不丁被祖父许了别家,当时死的心都有了。    祖父为官清正,恶于储位之争,不欲与皇家结亲,这些她都能理解。可当她真正面对时,万般不愿,心如死灰。    所以前日在七里亭偶遇轩辕泽,他不过对自己说了一句“可愿跟本王走”,她便什么也不顾了,躲开丫鬟仆人,孤身一人跟着轩辕泽出了业都。    事到如今,她也不后悔,只要日后能长长久久陪在他身边,即使为侧也甘愿。    多年的相交王倚云深知轩辕泽貌似风流不羁,实则清贵持重,他能开口让自己跟他走,哪怕目的不是那么地纯粹,对自己是有一番真情谊在的。这一点如烛灭时星火般的情谊也足够让她飞蛾扑火,也让她坚信轩辕泽日后不会亏待自己。    穆霜见王倚云一直流泪不语,露出不可至信地表情,惊言道:“你不会打算做侧妃吧?!”    王倚云泪流得更欢了。    嘿,还真有这打算,穆霜脚一跺,“侧妃就是个妾!等他娶了正妃就有你好看了。哪个当妻子会容许自个儿夫君有妾室的?!”    王倚云闻言泪突然停了,这话貌似不对啊。    轩辕泽走过来的脚步一顿,这话应该这么说吧,“哪个当妻子能不容许自个儿夫君有妾室的”,哎哟哟,怎么给忘了,这位太子妃的亲祖母当年可是轰动整个业国有名的悍妒之人。还有她娘亲也不逞多让,十多年无所出还霸着夫君,不仅不给纳妾连个通房也不给。    脑子里只过了一遍,他便真心替太子高兴了,正如父皇圣旨上所言,娶了个恭顺谦良的好妻子。  还是王倚云好,她貌美贤淑,不但不会独霸着他,自个儿还有当侧的觉悟。    轩辕泽是一心想娶王倚云的,她美貌有德,娘家又是莫大的助力。他自么能放手让她另嫁他人,让她娘家势力落于自己对头手中。别以为他什么也不知,濮阳候一家可是轩辕皓的亲信。这次定亲包括上次落水,哪一桩没有轩辕皓的手笔在?    今日趁他不在,自己定要借这傻三嫂的手,作实了与王倚云的婚事,气死那个假面人!    看见轩辕泽走来,穆霜像护小鸡一样把王倚云护在身后,面容稚嫩,比王倚云还小了二岁,却是一副护崽老母鸡的架式,“你别想带她走,她跟我去山庄,你回业都,今日就全当没这回事。”    轩辕泽忍俊不禁,筹谋这么久,就凭她一句话就算了?    不可能。    忽然间,外面响起了撕杀声。    轩辕泽厉目直刺被李小柱搀扶着的小荣。    小荣一阵瑟缩。    外面的来人似乎颇多,一个劲地往里闯。不一会儿殿内就进来了数个歹人,与武亮和轩辕泽缠斗在一起。    一个歹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弹丸,往殿内一扔,弹丸炸开,冒出白烟,散出呛人的气味。    “走!”轩辕泽见状大惊,就近握住穆霜的手臂,拉着她往外面跑。    外殿殿门大敞,狂风骤雨从外贯入。    三四十人的太子队卫与歹人打一片,一时间胜负难分。    王倚云等人也纷纷从内殿跑出来,轩辕泽与武亮几名侍卫围成一小圈将几人护住。    李小柱扶着小荣落在后面,李小柱吸入迷烟太多,晃了几下,带着小荣一道摔在地上。    寒光一闪,刀锋过来,小荣用尽力气,把李小柱推向武亮身后,与此同时自子身子一侧,偏身躲过。    须臾第二柄刀又至,小荣翻身一滚,已靠至墙角,退无可退。    眼见第三刀又要再至时,倏然出现一双纤细的手将他往一侧拉,冷冷的刀锋转瞬向那双手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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