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心事

最近王龙走背运。　　　　前一段时间认识一妞儿，特漂亮，一个劲往他身边凑，看上去是对他有意思，后来顺理成章处上了，刚如胶似漆没几天就莫名被人约了架，纵使一头雾水也还是领着帮兄弟到了场，一眼就看见自家女朋友弱不经风的在别人身上倚着，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王龙学习虽然成绩差，但不傻，把事情稍稍一捋就明白过来，感情这妞儿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左右逢源在这给他演无间道呢，这船一翻，她就赶紧跑的远远的，让他一个人当冤大头。　　　　王龙憋了一肚子火，又不愿意在人面前失了面子，恶狠狠地瞪了那妞儿一眼，心道：妈的，被一小娘们给耍了，等会老子再和你好好算算账。　　　　那妞儿更是端出一副禁不起吓的模样，往正房身后躲了躲，王龙看见一幕，气得肝又疼心又酸，二话不说就开揍。　　　　谁知正房是个花架子，一点都不经打，没两下就被揍趴在地上，王龙不恋战，拽住那妞儿的胳膊招呼住兄弟就要走，从胡同口走过来了俩人，其中一个走路晃晃悠悠的，跟骨头没长全似的。　　　　王龙眯起眼睛，半笑不笑的对那人道： “打个架也迟到，张子峰你不着调得上瘾了是吧。”　　　　“哪能啊，这不掐着点儿英雄救美来的吗，好心好意让您老人家先逞个能，您还不乐意了？”张子峰说话带着不知道在哪学来的调，嘚嘚嗖嗖的，话里还藏着针。　　　　王龙说不过他，转向了另一个人：“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啊，李振洋。”　　　　张子峰在一边咂了咂舌，这王龙是不是缺根筋啊，多长时间没人喊过洋哥的全名了，打个招呼还跟正式会谈一样，估计要凉了。　　　　果然，李振洋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兴致不高的样子，帽衫的帽子下还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沿压得极低，露出的肌肤都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让人不由去想象帽子下是怎样一张脸。　　　　小胡同正是风口，阴风阵阵，吹得人身心俱是一颤，像是为了壮胆，王龙那边有一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语气十分不满：“我们龙哥和别人的私事，你李振洋来插什么手？怎么，你俩也是那妞找的三儿？”　　　　说话那人自以为刚刚说了句了不得的俏皮话，颇有些洋洋自得，最后一句话也说得极为轻佻，不料张子峰闻言却难得收起了笑脸，狠狠地剜了那人一眼，满脸担忧地看了看身边的李振洋。　　　　李振洋从云端坠入如今的谷底，全拜这个词所赐，就算传言不可全信，但李振洋平日里就对‘三’这个数字都颇有忌讳，若别人喊他名字时无意着重了他的姓氏，他的脸便黑得像锅底似的，直到张子峰慢慢把‘洋哥’这个称呼叫开了，才缓解了这份尴尬。　　　　今天王龙这伙人再三触中李振洋的霉头，虽不是存了心的，但李振洋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今天这仇算是结下了。　　　　所以，祸从口出啊。　　　　张子峰摇了摇头，颇为同情地看着对面的人，道：“知道洋哥是怎么在五中混起来的吗？”　　　　他已经感觉到李振洋越来越不耐烦了，可对面的人不识趣，居然“切”了一声。　　　　张子峰知道一会儿会有场恶战要打，却还是忍不住把话说全了：“王龙在你们学校混得再好，也不过是因为有你哥在高年级罩着你，我洋哥是靠着实力一步一步拼出来的，他之所以立起了威，是因为连高年级的都被他打怕了，没人敢不服他，你个草包又算得了什么？能成什么气候？”　　　　话刚落音，李振洋似乎是受不了他啰啰嗦嗦的了，直接上前一拳把王龙揍蒙了，然后一把推开，抓起他身后说风凉话的那人的领子，只管朝那人的脸上揍。　　　　旁边的人都被这一突然变故惊呆了，竟都僵立着无一上前帮忙，更有人吓得撒腿就跑了，张子峰看得兴致勃勃，还点了支烟，摇头晃脑地感叹着：“你看你这下手这么重，好好一张脸得肿成什么样啊，让人孩子以后怎么出门呀？”　　　　“哎呀，就算打在身上也得有个轻重啊，给人家打坏了怎么办？”　　　　“你一直拽着他不累啊，放地上打啊。”　　　　“轻点，轻点，轻点放，小心脑袋被撞坏了……你看，晕了吧……”　　　　王龙：……　　　　旁边的众人：……　　　　李振洋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把关节捏得‘咔啪咔啪’响，帽子竟然还端端正正的戴在他头上，朝着王龙走过去。　　　　王龙仿佛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身后嗖嗖的冒着凉气，也不敢直视他了，眼神到处乱飘，突然在某一点定住了，他立刻带着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两眼发光的朝着张子峰的方向，感情充沛地喊了声：“哥！”　　　　张子峰无奈地耸了耸肩：“就现在这情况，你喊我爹也没用啊，对不住了亲，我帮不了你啊……”　　　　又觉得王龙好像不是在看他，转头一看，脸色都变了，那五大三粗的身影，不就是王龙的好哥哥吗？　　　　感情刚才跑的那人是通风报信去了，再看看已经打红了眼的李振洋，张子峰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草！”　　　　王虎挑衅李振洋不是一次两次了，逢事他都会过来插两手，次次都站在李振洋的对立面，这次李振洋主动找上门来，说是羊入虎口也一点也不为过。　　　　王龙屁颠屁颠地小跑到他哥身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怎么着？就算我是草包，有哥总比没哥强，李振洋你拳头硬又怎么了？你以后少在我面前端着那恶心人的清高劲儿，谁还不知道你家那点破事啊，是不是啊，李大少爷？”　　　　李振洋攥起的拳头关节都发白了，张子峰眯起眼睛，语气危险：“王龙你以后说话给我注点意，别他妈什么屁都往外放。”　　　　王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多损几句，那能停得下嘴 ：“哟，你当谁还不知道啊，还不让人说了，不就是……”　　　　这边张子峰把烟头往地下狠狠一掷，上前几步一脚踹在了王龙肚子上，道：“都说了让你少放屁，爷今天教你长长记性。”　　　　王虎见弟弟被打，扬起拳头朝李振洋冲了过去。　　　　两边的人很快打成了一团，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　　　　王龙看着眼前的小胖丫头，实在不敢恭维李振洋的审美，心道这李振洋平时特立独行也就罢了，找个女朋友还这么标新立异。　　　　钱多多被这仗势吓住了，实在想不出自己的谣言和王龙有什么关系，难道他闲来无事，想找当事人聊聊八卦？钱多多皱着眉头摇摇头，远远听到预备铃已经响了，更加心急如焚了。　　　　王龙当然不相信她，但也更不相信这眼前的现实，扭过头朝一人问道：“你确定这就是李振洋的女朋友？”　　　　那人就是上次出言讽刺李振洋的那个，自从帮王龙说了几句话，地位一跃而上，见王龙问他连忙笑嘻嘻的凑过来道：“当然了，叫钱多多的就这一个，再说了，就这样的——”　　　　他挤眉弄眼的，语调十分油腻：“我怎么能认错啊，是不是？”　　　　一群男生立刻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钱多多听着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声，心像针扎一样密密的疼。　　　　王龙笑了一阵就犯起了愁，平时男生之间拳脚相加也打不出什么事，但对女生可下不去手，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来，忍不住骂道：“妈的，上次让李振洋那小子给跑了，这两天又堵不到他，老子就白挨顿揍了？”　　　　那人笑嘻嘻的说：“龙哥消消火，这不他女朋友在你面前吗，还怕出不了气吗？”　　　　王龙转身就踹了他一脚：“你还好意思说，出的什么馊主意，你去打女生啊！”　　　　那人脸上的谄笑半分不减，拍了下留下的脚印道：“龙哥别急啊，我给你带人来了。”　　　　一转脸换了副表情，语气挺冲的朝旁边的一个人说道：“眼镜娘，还傻站那干嘛，上啊，在龙哥面前好好表现啊。”　　　　被他点名的那个男生个子矮矮的，但发型和旁边的那群非主流比起来显得清爽多了，哆哆嗦嗦从后面走出来，走路像迈不开步一样，的确挺娘的，钱多多看到他的脸时就愣住了。　　　　一直是三好学生的张一鸣怎么会和这帮人搅和在一起？　　　　钱多多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张一鸣却已经走到了她跟前，他好像也认出了钱多多，但还是同样哆嗦着抬起手，然后——　　　　扯住了钱多多的头发……　　　　钱多多愣住了。　　　　那帮人也愣住了，但很快都捧腹大笑。　　　　“哈哈哈，眼镜娘名不虚传啊！”　　　　“还知道扯头发，他是不是学习学傻了，真以为自己是个女的了。”　　　　“妈呀，笑死老子了。”　　　　钱多多清晰的看到张一鸣的脸迅速的涨得通红，听着那些充满恶意的嘲笑声，她一点也笑不出来，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她轻轻掰开张一鸣的手指，反握住他的手。　　　　大概身边终于有了弱者吧，她突然在人前有了勇气，表情恶狠狠的正欲出头，身后却有人替她开了口。　　　　“感情王龙你就这点本事，整天欺负欺负这些老弱病残啊，好意思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