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老头因昨夜发生之事,也乐意我先行回宫休息,指派天爵带领一列侍卫护送,安禄放心不下,一道陪着我回去。 返京路途,我拉开马车帘幕唤安禄,待安禄勒马到跟前,我开口问道:“安禄,你见多识广,可知道七杀庄?” “这个臭名昭著的江湖组织,我自然是知道的。老大问这作甚?”安禄说道。 “无意听人谈起,甚为好奇。它是做什么的?都经营什么行当?”我继续问道。 “它呀,是由各地官奴反抗而集结起来的杀手帮派,经营的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为了银子什么坏事都干;和由恶农集结起来对抗朝廷的白莲教,就是上次给老大提起的白匪;再加上号称掌握天下情报的慈姑会,在江湖上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都是民间的无知匪类,朝廷早晚把他们逐个清理。”安禄说道。 “白莲教?!”我说道。 “嗯,就是上次被我端了京城据点的那个帮派。老大对它有兴趣?”安禄说道。 “没有兴趣,就是小时候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白莲教,农民阶级对封建地主阶级的抗争形式,其中不乏名流之士。话说清朝我也只听过它还有天地会。”我摆手,说道。 “电视?”安禄疑问说道。 我尴尬轻咳,小声嘀咕:“咳咳,一时激动,忘记自己是在古代了。”然后问他:“天地会不是个势力较大的帮派吗?” 安禄回答说道:“天地会我当然也是知道的,也是反抗朝廷统治的帮会,在圣祖爷时主力被围剿殆尽,现存余孽不多。仅存的最大一支分派匪首台湾天地会的北路领袖林爽文前阵子还被福康安将军活捉,现在已是最不足为患的江湖匪帮。” “没事了,我要歇下了。”我说道。 “好,到京师还有些路程,老大注意休养。”安禄语毕,打马去了列队前面。 最终随着马车行进这紫禁城,临了的心莫名的慌张,想逃避他的答案。为何会畏惧、退缩,我责怪自己的懦弱,努力定心。 侍卫们退下散了后,我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奔去建福宫。 乌木珠姑姑从里屋出来,瞅见跑来的我,说道:“晏晏?来寻小福爷?他去当值了,我唤人叫他来。” 我点头。 “瞅这一脑袋汗,快拭了去。冬日风冽,仔细身子。”乌木珠说着拿手中帕子和蔼抚去我额上汗珠。 想起永晦那日之话,乌姑姑也是知道佟晏儿之事的。我开口问道:“乌姑姑,我可否问您一事?” 乌姑姑微笑颔首应允说道:“当然可以,不必如此客气。” “您可知道佟晏儿......”我说道。 乌姑姑倏而神色忧怆,变了脸色。她语带颤音,说道:“谁道于你的?” “乌姑姑,我只问一句,求您务必如实答复。” 嘴上的不在意终是抵不住心的诚实,即使害怕答案,却还是坚持问出:“福德麟可有跟您说过,我就是回来寻他的佟晏儿?” 乌姑姑躲闪我注视她的双眸,颔首。 “在福德麟心里,一直把我当做佟晏儿......”我问。 “晏儿......”背后熟悉的声音,震颤着唤我。 扭过头,是福德麟。委屈,忧伤,痛然一并涌上心口,泪淌而下,我开口问他:“你都听见了?” 他也不敢正视我的眸子,躲开。很快他微握拳头,抬头注视我的双眸,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我想听你亲口回答我,在你心里的那个,是我还是她?”我说道。 “晏儿......”福德麟唤道。 这一刻,我不敢应声,我辨不清,他在唤我,还是在唤他心底的那个她。我告诉他,我的名字是汪晏晏,小名是晏晏,独他固执的从始至终坚持唤我晏儿。 他不敢用坚毅的眸子应答我,他亦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在躲闪,他在回避,他在心虚什么...... 我和他二人此前种种一并涌上心头,向来阳光温暖的他就站在我面前,却似隔着千山万水;第一次我在他身旁没有感受到灿烂的暖意,而是彻骨的寒冷。 深长的两方沉默......他以沉默答我,他没有努力辩解争取,他又用那奇怪的悲伤眸子瞅我......他和嘉郡王的对话激荡在脑海,左右这只是一场骗局,我又有何资格在意佟晏儿。想听他亲口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一缕莫名的执念罢。 我了然,强行稳住欲颤的嗓音,开口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恳求你看在我这段时日交付真心的情分上,能够如实相告。除了此,你可还有诛心之事欺瞒于我?” 福德麟薄唇微张,忧伤的眸子染上抹恐惧神色。他捏上我的胳膊,说道:“你知道了什么?” 望着他,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我心如被刀刀凌迟般,渐渐疼痛,深深折磨,愈发痛的无法呼吸。 泪落,心痛,我努力克制平复澎湃的悲伤情绪,强撑几欲倒下的身子,却还是抑制不住字字颤抖,说道:“我懂了......还记得那日后院树下小雀吗?我终于懂得你当时为何笑我痴傻。当时小雀原意就想脱离它人的巢穴,去寻自己的独家归属,而我却做了那个坏人。古人都道天理常循。因果循环,现在我成了鸠占鹊巢的小雀,才透彻心骨地晓得它那日心里的痛苦。不……”我故作轻松的挂上笑,继续说道:“我高看了自己,我比那只小雀可悲多了,因为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可供霸占的真实巢穴。”有的只是谎言编织的假窝罢。 “话尽于此,我这便离开,不必送。”我说道,一步一震颤的走出建福宫。 他没有追出来,他没有从身后紧紧的抱住我,向我解释,给我承诺,我还在期许什么......无声的泪如雨下。 恍惚的回到翊坤宫,“主子,您怎么了?”“主子您别不说话,吓坏奴才了。” “......”二宝就在身旁说话,在我听起来却像被筛子粗滤过的样子,一点也听不清晰、细致。 “我累了,我要去屋里睡觉,别让他人来打扰我。”我语毕,进了寝屋,卧在床上,倒头就睡。 惇妃额娘在京里潭柘寺礼佛还愿未归,乾隆老头仍在木兰行围,就让我任性的睡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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