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侧妃周琳琅原本只是名舞姬,貌美善舞,曾在朝花节一舞动京师,被太子收做侍妾,后又被抬为侧妃很受宠。 只要不是正妃,承德帝并不会多加干涉,因此,她的生辰宴举办的很是隆重热闹,京中贵人均收到了请柬。 教引嬷嬷带着侍女过来的时候才是寅时,锦画轻轻掀开锦帐一角,里头绣被微微隆起,青丝一捧萦绕在玉枕上,那人儿睡的正熟。 锦画轻唤几声,见那她那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才道:“姑娘该起身梳洗了。” 乐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外头天儿还是黑漆漆的,她晓得今日要去赴宴,却没想到会这么早。 虽困顿不堪,却也没赖床,在锦画的帮扶下起身。 浴桶香汤已准备妥当,乐央不喜人多,屏退了众人只留锦画在旁侍奉。 褪去小衣后,玉体雪白通透,先前身上的红痕已完全褪去。 锦画终是放了心,那人夜间已经许久未曾来过,兴许是消了趣味,姑娘正好也不知,如此相安无事最是好。 待洗完,外头天色渐亮,乐央也完全清醒了,刚穿了里衣,教引嬷嬷便又进了来,奉上她带来的衣物。 上身是定织银雪青龙缂金累缎元狐袄,妃缎回文洋金洒花阔边,下身是时花百褶珠挑十景金边缂线水红裙,脚上是竹根青蝴蝶寻芳小绣鞋。 她穿上身,即便是还未曾梳妆,也未着任何饰品,便只是这样披散着发,素净着脸儿,也依旧是光彩夺目,像那天上的仙儿又似那林中的精魅,美的晃人眼。 琉月在旁看的呆了呆:“姑娘真个好看……” 教引嬷嬷也是满意,雕刻般的脸上不禁松动了些:“姑娘却是好颜色,原还道姑娘降不住这般华丽明艳,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 乐央甚少穿这样隆重又明丽的衣裳,她有些不自在的揪了揪袖摆问:“嬷嬷,必须要穿成这样么?” 教引嬷嬷点头:“这是侯爷亲自为姑娘挑选的,不可替换。” 舅舅亲自帮她挑选的呀! 乐央嘴角瞬间便扬了起来,立时看这衣裳也顺眼了许多,被锦画引去梳妆台的时候还惦记着:“舅舅今日也会去太子府么?” 教引嬷嬷说不是:“侯爷有要事,姑娘和公主代侯爷过去便是了。” 乐央闻言有些失落。 自从上次,他应了传哥哥过来京城看她,后也免了每日晚间去栖梧园回功课,她便再没见过他了。 若是以前她定会觉得这是天大的惊喜,只是如今…… 她竟盼着想要回功课,想要见他…… 锦画往裙摆上佩戴了宫绦,底下的的流苏纠缠交错在了一起,她伸手去顺了顺,思绪又蔓延开来。 远离家乡近半年了,她虽想念兄长父母却并是时时刻刻都想着的,但于舅舅就不是,明明只是几日未曾见他,她便是这般的盼望! 她是从什么时候,又为什么这般依恋舅舅了呢! 宫绦顺开,她也大约明白了些。 大抵是因为舅舅生的好看罢! 等一切收拾妥当,教引嬷嬷便引着乐央去了灵犀阁,是要随同静和公主一道前去。 只是过去时,公主却还未装扮妥当,乐央只好坐在外间等候。 想是公主怕寒,通了地龙的屋子又在四角燃了银骨炭,座榻上的银鼠软垫也舒适,暖烘烘的让人身心舒泰。 乐央早起本就乏困,坐了会儿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眼泪水出来使得那双璀璨的眸子更是闪亮。 锦画掏出绣帕为她擦了擦,她便顺势抱住了她的胳膊。 教引嬷嬷看见本想训斥她,但对上那双璀璨的眸子便又不忍心说了,只当没瞧见任她偷偷的靠着锦画打盹。 等轩辕翎出来的时候,外头太阳已经升至半空了,见乐央靠着锦画打盹,她鄙夷的笑了笑:“央央怎么跑到我这睡来了?” 乐央并未睡沉,听见忙起身随众人行礼:“公主。” 她前头是靠着锦画,小脸儿几乎全埋了进去,现下起身才露了正脸和身上的装束,轩辕翎看见脸色瞬时就是一变。 她粉黛、宝石、点翠等精心装扮了这么久,竟被她给比了下去! 轩辕翎身边跟着的嬷嬷也看的分明,冷哼出声:“姑娘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是去选秀、争艳呢!” 她是在说她衣着装扮不得体? 乐央有些拿不准去看教引嬷嬷。 教引嬷嬷依旧端着脸:“老奴也是宫里出来的,姑娘身上所穿戴之物,绝是在规制之内,其配饰二三,发饰不过只有一对儿累丝珠钗和一支云凤纹金簪,若是如此都不许,嬷嬷可是要至侯府脸面于何地?” 那嬷嬷被呛的张口结舌。 教引嬷嬷睨了她一眼继续道:“且这衣裙亦是侯爷亲自挑选,嬷嬷此言可是在说侯爷不知礼数?” “你……”那嬷嬷被抢白的无言以对,气急道:“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多嘴!”轩辕翎瞪了那嬷嬷一眼,转过脸强笑道:“既是表哥亲自挑选的,那自然是何乎礼数的。莫要再纠缠此事了,时候已然不早,走吧!” 说着也不待人回答,带头便往外去了。 她走的快,乐央落在了后面,琉月和锦画跟在她两侧,眼看着教引嬷嬷走在前头,琉月终是忍不住小声道:“瞧公主身上那华贵到没边的装扮,分明是她想去争艳吧。” 公主的不满,乐央也有所察觉,她不欲加深两人之间的隔阂,蹙了眉:“琉月姐姐不要这么说话。” 琉月也知自己失言,忙应了声,不再多言。 太子府邸距侯府不算远,坐上马车,半个时辰便也到了。 老远便听见鼓乐、庆贺之声,待马车停的稳当,乐央这才见到太子的府邸。 自是比侯府还要大,又像是落霞峰的行宫,红墙绿瓦,金碧辉煌,大的一眼都望不到边际。 轩辕翎下了马车便直接进了去,像是忘了有人随同一般。 乐央蹙了蹙眉,也没跟上去,过来的贵人多,自有侍女引路。 一路上多有人瞧她,或是明目张胆,或是偷偷摸摸而后又窃窃私语。 乐央很不自在,却又不能返回,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侍女走。 侍女引她到一处园子,像是个花园,大冬日的除了腊梅,难得还有一品红、三色堇等,颇为精致漂亮。今日又是和暖,颇是有些春日的意味。 许多贵女已至,个个盛装华丽,或坐或站凑做一堆说着话,见乐央过来立时都禁了声,又是一轮探看。 乐央也止不了别人的目光,只好自己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晒太阳赏花。 不多时,有侍女过来请众人移步。 乐央走在最后,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座高台,台上放置了三架描彩小圆鼓,一个红衣女子正于上头翩翩起舞。 大冬日的,她只穿了薄薄的一层,红纱下的雪白臂膀都能瞧的见,乐央不自觉的抱了抱自己。 锦画在旁笑道:“这位就是太子侧妃,周琳琅。” 乐央听的惊奇:“她可是侧妃,为何还要出来作舞供人赏看。” 琉月嗤了声:“她原身就是名舞姬,即便如今做了侧妃,也不过是妾,玩意儿而已,太子自是不会将个玩意儿放在心上。” 她说的不好听,乐央蹙了眉头正待说话,忽然有人在身后唤她。 她转身,却是轩辕仪,俊脸上满是惊喜,大步到她跟前差点要伸手抱她。 乐央见他来势汹汹,吓的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才行礼:“表舅舅。” 许久未曾见她,轩辕仪虽不满她这个称呼却也顾不得纠正:“央央近来可好?” 乐央点头,想起上次他好心帮她传信,她得了舅舅的应承却再没去见过他,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他。 心中愧疚,便又朝他福了福身子,诚恳的道歉:“上次表舅舅肯帮乐央传信,乐央心中感激,只是因有事耽搁未曾再见表舅舅,让表舅舅空等,实在是对不住了。” 久等人儿不来,想去探看却被防的密不透风,轩辕仪自知道是谁的手笔,闻言忙笑道:“不怪央央,只要央央高兴,本王如何都可,只是……”他还是惦记:“央央应本王的香囊可还有吗?” 闻言,乐央有些为难,舅舅上次发火就是因为她私下见他,又应了香囊出去,她不能再惹舅舅生气。 可是她口口声声对人家感激、道歉,却连个香囊都拿不出来,实在是有失诚意。 想了会儿,乐央忽然脑中一灵,点头道:“自是有的,到时会让舅舅帮忙送给表舅舅的。” 她想着以此事去请示舅舅,既能还了轩辕仪的情,又可以见到舅舅,当真是两全其美! 轩辕仪听了却不太乐意,要经那厮之手,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他正待缠磨,忽然一人笑道:“这是哪家的贵女,竟得六弟这般青睐?” 来人是个男子,模样与轩辕仪有两分相似也是俊朗,只是年纪大了些,眉眼不清,很是有些淫/邪。 听他称呼,乐央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忙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太子轩辕睿,他直直的盯着乐央,伸手想拉她:“美人儿还未曾回答,你是哪家的贵女啊?” 自家兄长的德行,轩辕仪如何不清楚,连忙挡在乐央身前笑道:“这是武陵侯的外甥女,咱们也算得上是舅舅,她年纪小,皇兄莫要吓坏了她。” “舅舅?”太子拉了个空,却更兴奋了些,伸手挡开轩辕仪,淫/邪肆意的模样:“外甥女唤声舅舅来听听。” 乐央被这太子的行为吓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匆匆行了礼,连话都不及说便带着锦画和琉月一道快步走了。 好再有轩辕仪挡着,那太子并未跟上来。 这太子府处处都让人不舒服,乐央不想再待,但教引嬷嬷却不许她回侯府,她无法只能硬挨。 宴席上歌舞一曲接着一曲,连侧妃周琳琅都连跳了许久,太子却置身于莺莺燕燕的花丛中,好不惬意。 乐央也渐有些明白过来,这太子哪里是为侧妃庆贺生辰,分明是给自己享乐。 如此直到夜幕降临,歌舞也还未停歇,乐央实在坐不住了,见教引嬷嬷也有些吃不消,便让琉月替她捏着肩,趁她不注意自己带着锦画出去了。 虽是黑夜,但外头各处却都亮着灯火,将整个太子府照的如同白昼。 乐央走在小径上,有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冷战,却也是舒了口气:“还是外头舒坦些。” 宴席中的酒气浓郁,她虽未饮酒却也被熏的满身酒气,出来被夜风吹吹倒也清爽了些。 锦画却有些忧心:“出来的匆忙也未曾给姑娘带斗篷,再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乐央拉过她的手安抚道:“不碍事,我穿的暖和着呢!” 锦画还是担心,想回去拿,却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正踌躇着忽见两个侍女结伴过来,便请她们过来照看着,自己则快步回去拿斗篷,暗道,她快去快回,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锦画回去拿斗篷,乐央便没再往前走,只坐去了一旁的小亭子内等她。 不多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以为是锦画回来了,乐央也没在意,哪知道随即身上就是一紧,竟是被人从后面抱了住。 乐央吓的惊呼出声,挣扎间听那人痴道:“美人儿,美人儿,可想死舅舅了。“ 竟是那太子,原本守着她的两个侍女,不知何时竟不见了,现下四周竟是空无一人! 乐央惊怒万分,死命挣扎,可她哪里能敌的过男子的力气,竟被那太子从石凳上抱了下来。 黑暗中,有人双拳猛的收紧,上面爆起条条青筋。 乐央长这么大哪里被人如此强待过,吓的肝胆俱裂惊声喊叫,却只惹得那太子更兴奋:“我儿再叫,待引来了人,众人只会说是你勾引的本太子,到时你名声有损也只能嫁与本太子,如此倒也正趁了本太子的意,美哉!美哉!” 乐央虽不懂情爱,却也知伦理纲常,听他这话竟是要罔顾人伦! 立时觉得恶心又愤怒:“身为太子却是如此失德,就不怕被圣上得知,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吗!” 她的话让太子怔了下,似乎才想到利害。 乐央忙又继续道:“我舅舅武陵侯很是疼爱我,若是得知我在此受了委屈,定也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太子闻言面上神色几变,一双淫/邪的眼睛扫着她,到底还是贪恋美色,邪笑道:“糜竺么,他若是得知怕是会双手将你送于本太子!” 说着竟要亲将上来,黑暗中的人再是忍耐不下去,正待出去,另有一人却忽然冲过来,将那太子从乐央身上大力拉开,一拳挥了上去。 慌乱中能听到他愤怒的喘息。 太子被打的脸偏到一处又被人一脚踹到地上,待回过神,眼前哪里还有人。 只地上有一枚玉佩,太子紧紧盯着那枚玉佩,咬牙切齿:“轩辕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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