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侯站在书房内,唤都不及唤,又不好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儿跑远。 他焦躁的踱了几步,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去往镜苔苑去了。 镜苔苑内,侍女们并未当值,只是都聚在外室里,探头探脑的往内室看,忧心的说着话。 他过来,她们忙敛了声,弯了身行礼。 内室里悄无声息,莲青色凤穿牡丹的门帘阖的严丝合缝,想是那人儿正将自己关在里面。 他挥了挥手将侍女们都谴退了,这才掀开帘子进去。 转过红木镶嵌贝壳花卉的立屏,正见她背对着立屏而坐,那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的圆桌上,信笺摆放的妥帖,想是要写信,只细嫩葱白的小手执着笔却久久不动。 静谧中有微小的“啪嗒”声,那是她的泪滴落在信笺上的声音,他怔了下,探身看过去,那信笺的下端果然已经有许多泪渍了。 他忽然就拿她没了章法,叹息出声:“央儿……” 她闻声一惊,慌忙站起来却只低着头不说话,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她这模样让武陵侯有些意动,便自代入了她的夫郎,软着语气说她:“央儿是泪水做的么,每每说上一句那泪珠子便似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日后谁还敢再言你一句?” 他的意思是在说她爱哭! 乐央心中更是委屈,不想那么没出息,抬手给自己抹了抹眼泪儿,可是刚擦完,那泪便又自己出来了,她还是这般的没出息! 其实违背他的话,偷偷去见轩辕仪,又不跟他说实话,明明是她做的不对,他即便再加倍的训斥她也是应该的,可她就是忍不住的委屈难过。 为什么他待公主总是那么的和颜悦色,待她却时不时的就疾言厉色,难道不是他偏心,不公允么! 这般想着,对比着竟越来越难过,忍不住伸手捂着脸儿啜泣出声了。 见她如此,武陵侯竟有些慌乱,抱她也不是,为她拭泪也不是,踌躇中,只能蹲下了身子去看她。 她低着头,捂着脸儿,只有晶莹的泪滴自那细嫩的指缝间溢出,顺着她的细腕滑入了她的袖筒里,身子还哭的微微发抖。 他的心似乎也被她的泪打湿,润成了一滩水,终再是忍不住探身过去吮去了她指缝间的泪,声音轻的近似呢喃:“不是还要写信回冀州的么,可那信纸都被你的泪水打湿了,若是就这么的寄回冀州,被你父母兄长瞧见,可是要怪我苛待了你。” 乐央捂着脸,又因伤心情绪波动太大,并未发觉他的吻,只是听他忽然说这样的话,显见的是知晓了,她心中惊慌,忙拿开了手,这才见他蹲在她面前,正仰首看着她,凤目中一派缱绻温柔。 她的心忽然动的厉害又惊异于他的话,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动作,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只是还没站稳就被他伸手捞进了怀中,她心中咚咚直跳,听他在她头顶叹道:“央儿不听话,私自与轩辕仪见面,竟还要赠他香囊,我再三问你,你却咬死不认,我气急不过才说了你两句,你便这般委屈,那我该如何呢?” 他不知内情,只是在同她讲道理,想让她明白她的不应该,只是她却久久没有动静,他察觉不对,低头看她,她竟还在哭,小脸都湿漉漉的,浓密的睫毛被打湿,挺翘的鼻尖和小嘴儿也哭的红红的,像被雨水打湿了的晶玉一样透彻美丽。 他便再次没了章法,无底线的妥协:“好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央儿大声说话,央儿乖,莫要再哭了,当心哭坏了身子。” 他这般小意安抚,却让乐央更加心酸,啜泣着问他:“舅舅待公主也是这般吗?” 武陵侯听的怔了下,待反应过来,就像有曙光忽然照到了他身上一般,一时喜的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所以央儿哭,先前又说我厚此薄彼,不公正,全是因为公主的缘故?” 他这般挑明了问,乐央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这般甚是小气又任性,她以前从不会这样的! 一时又暗暗的厌弃自己。 她虽不说话,但足够让他欣喜,激荡间竟伸手握着她的腰将她举抱了起来,见她惊呼出声,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想亲吻她,待到近前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的停住了动作。 他还不能……不能…… 乐央被他箍的有些不舒服,正挣扎着,他却忽的放开了手,冰雪琉璃似的面上神色复杂的很,她看不懂,唤他:“舅舅……” 他回过神,压下了心头的万般情绪,敛了神色:“既思念家人,过两日我便传了你兄长过来,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他,让他代为传达给你父母,不必麻烦他人。” 乐央听的惊喜万分,有些不敢相信,拉着他的衣袖一再确认:“真的吗舅舅,你真的许哥哥过来看我?” 那双璀璨的眸子明亮的像天上的星辰,让人沉沦,他看的躁动又起,越是往下压越是翻腾,终是再待不下去,只匆匆应了声便转身出去了。 她对他的喜欢,是天大的喜事,也是天大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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