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省城高校新生陆续报到,傅加丰问林小松:“你妹妹几号报到?”    “8、9两天,她8号到。”    “她爸爸妈妈送来?”    “不,我叫他们不要送,我去接她。”    “哦,”傅加丰拿出值班表,沉吟片刻,“我跟你一块去接,那天我上大夜,行吗?”    “没问题,”林小松爽快答应,“小沐回家后,家里冷清了很多,怪想她的。”    “嗯,我也挺想她的。”    听傅加丰这么一说,林小松突然想起曹敏的话,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想从他表情中看出点名堂。可傅加丰已经转移了话题:“你妹妹似乎不想在省内读书。”    “是呵,但我叔叔婶婶不让她到省外读书,还要她选一所轻松的院校、一个轻松的专业,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她身体怎么啦?”傅加丰心脏不规则跳了一下,嗓音有些吃紧。    “她是早产儿,经常闹病。”林小松说得很随意,却带有目的性。    傅加丰眼前浮现出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以及上楼梯时总是偷偷掩嘴喘气的动作,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好可怜的小丫头,天生就需要男人的疼爱。    “哎,我发现你很关心我妹妹耶,”林小松一直侧脸观察着傅加丰,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傅加丰脸一红,急忙转身干别的事情。    其实傅加丰哪知道,这一切都是林小松和曹敏一手策划的方案,新生报到前一周,林小松和曹敏轮番打电话,极力说服叔叔婶婶不用亲自送宝贝女儿上学,好不容易老俩口同意了,林小松又亲自找到护士长,将值班时间做了调整,新生报到那天傅加丰恰好白天有空闲。林小松曹敏觉得如果傅加丰真的对小沐有那层意思,他肯定会主动提出来去接她。多年以后,傅加丰回国参加校庆,林小松喝高了,说出了事情真相,傅加丰感动得热泪盈眶,当着众多老同学的面给了林小松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好哥哥!”    可那时傅加丰与林小沐已经分手好几年,傅加丰与林小松的关系也渐渐生了、远了……    新生报到那天,林小松又恰好有事不能去接,傅加丰按照林小松提供的信息找到林小沐的车厢,林小沐正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先是看见傅加丰,往他身后看再也找不到熟悉的身影,便问: “怎么是你来?我哥哥呢?”    “你哥哥上班,嫂子身子不方便,委托我来接你。来,把行李给我。”    傅加丰帮她把随身携带的小件行李拿下来,又到托运处领取托运的大件行李。搭校车到师大后,师兄师姐热情迎接,尤其是师兄们,热情得象冬天的一把火,带着她办理报到手续、领宿舍钥匙、买餐票、领各种各样的资料、物品,忙得满头大汗。傅加丰根本插不上手,只好站在一旁帮她看行李,思绪却回到大学时代,那时他们接待新生虽然也很热情,但大家都故做矜持,分寸把握得很好。时代在进步,社会越来越开放,大一谈恋爱很正常,所以自己必须得抓紧、抓紧,傅加丰突然有了危机感。    进到宿舍,傅加丰终于找到舒展才华的机会。他打开行李,想看看还缺什么,明天陪她去买。可傅加丰很快就发现,东西样样齐全,什么也不缺,他猜想林小沐爸妈一定很宠爱这个女儿。擦床板,铺床单、挂蚊帐、套枕套被套,手脚麻利,一气呵成,做完后回头看见林小沐站在床边瞪大眼晴,便朝她浅浅一笑,嘴角微微上翘。恕不知,就是这一笑,让刚刚离开父母的林小沐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依恋,在入学短短三个月后她便同意做他女朋友,与这一笑有很大关系。他们分手后,林小沐的闺密老皮同学曾问她恨不恨傅加丰。小沐说不恨,她没有告诉老皮同学,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记得他的回头一笑,这笑容始终温暖着她,一生一世……    收拾好东西,已经到晚饭时间,傅加丰心里还想跟林小沐多待一会,便开玩笑道:“忙活半天了,你是不是该请我吃晚饭?我好久没吃学校饭菜了。”    林小沐如梦初醒,嫣然一笑:“谢谢,谢谢,应该的,应该的。”    傅加丰通过一个下午的观察,已经估模出林小沐从来没有住过校,打饭的时候故意落在她后边。快到窗口,林小沐将饭票菜票一古脑放到他手上,示意让他先打。傅加丰却说“你先来”,林小沐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到窗口,不一会,傅加丰就听到了如下对话:    “几两饭?”    “四…两吧,”很犹豫的声音。    “什么菜?”    “有什么菜?”还是很犹豫的声音。    林小沐转身的时候,傅加丰吓了一跳,林小沐端着满满一碗饭、满满一碗菜,一脸痛苦表情。傅加丰赶紧接过来找个位置放好,问她:“你能吃那么多吗?”    “吃不了。”    “那干吗打那么多?能吃多少打多少呀。”    “饭票是四两呀,”林小沐摊开手上的饭票、菜票,果真饭票是四两一张、菜票二元一张。    “他们可以找补的,”傅加丰哭笑不得,可林小沐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他大跌眼镜:“再说,我哪知道四两饭有多少呀。”    那一顿饭,傅加丰不用再到窗口排队,林小沐打的饭菜足够他们两人的量了。    吃完饭,傅加丰打算按照林小松的吩咐带她回家,刚走进宿舍,一个老师模样的人便问:“你是林小沐吧?”    “是,我是林小沐。”    “哦,人齐了。”老师模样的人站在宿舍中间开始自我介绍:“欢迎你们来到美丽的师范大学,欢迎来到久负盛名的中文系。我是年级辅导员唐老师,因为我们年级新生今天已经全部报到完毕,教务处和学工处明天优先安排中文系新生参观学校,要求全体新生今天晚上不得在外留宿,明天上午7:30在楼下集中。”唐老师说完,逐个巡视一遍,看见个个点头,才放心走了。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林小沐脸上瞬间挂满失望,傅加丰安慰她:“下周六我过来接你回家。来,把桶给我,我去帮你提热水,抓紧时间洗个澡然后睡觉。”    周末,傅加丰如约到师大接林小沐。一见面,他被吓一跳,短短几天不见,林小沐白皙的小脸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痘痘,眉心处两个特别显眼,又大又亮,傅加丰一看就明白肯定是心情焦虑引发的。林小沐一见到他,象见到久违的亲人一样,嘴巴一扁,一副想哭的表情。他不明事由,赶紧把她带出宿舍,刚走到宿舍楼外,林小沐的眼泪就开始巴嗒巴嗒往下掉。傅加丰想伸手帮她擦眼泪又觉得不妥,伸到半空后就收了回来,只好弯下腰耐心地一遍又一遍问她:“你怎么啦?”,林小沐抽咽着就是不说话,傅加丰比她高一个头,担心站着说话让她感到压抑,便主动蹲下来,温柔地注视着她。半晌,他终于听清楚林小沐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嗯,我,嗯,想,嗯,想回家……”    不是跟同学闹矛盾,是小丫头想家了,傅加丰舒了一口气, “好啊,我今天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我想回浦州,”林小沐停止了抽咽,嗯嗯哼哼道:“今晚有一趟火车经过浦州,十点发车,半夜就到家了。”    傅加丰哭笑不得,浦州到省城要三个小时,哪能说回就回说来就来?再说了,回家除了让老俩口着急,还能解决什么问题?还不是照样得回学校?傅加丰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她,只好带她到不远处坐下,买了两个冰淇淋,陪着她慢慢吃,打算让她心情平静下来再慢慢开导她。    校道上人来人往,有刚从球场上下来的浑身湿透的男生,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还有几对小情侣相挽着窃窃私语,林小沐慢慢吃着冰淇淋,有傅加丰陪着,紧蹙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渐渐地脸上流露出羡慕的表情,“等你适应大学生活,一切都会变好的。”傅加丰不放过林小沐表情点滴变化,适时开导她:“人长大了总是要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的,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你现在只是不适应而已,你说是不是?”    “嗯,”林小沐闷声回答,到底是小孩儿,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傅加丰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小沐,咱们回家吧,回晚了,伯娘又该担心啦。”    林小沐顺从地点点头,傅加丰拉她站起来,慢慢往宿舍楼走。路过通知公告栏,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正在贴海报,一些同学在围观,叽叽喳喳,热热闹闹。林小沐轻轻扯扯傅加丰衣角,眯着眼睛问道:“什么内容?”    这时傅加丰才发现林小沐没戴眼镜,其实自见面之时起,傅加丰一直感觉她脸上少了点什么东西,但又想不起来,现在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少了副眼镜。    “眼镜呢?怎么没戴?”    “坏了,”林小沐从书包掏出眼镜,傅加丰一看,镜片开裂了。    “没眼镜多不方便,怎么不去配?”    “没时间,我也不知道去哪配。”    “明天我带你去。”    林小沐回宿舍拿了换洗衣服,傅加丰把自行车放在学校,两人一起坐公交车,一路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天。    “小沐,今年18岁?”    “年底满19岁。”    “我19岁的时候,已经下乡插队三年了。知道什么叫插队吗?”    “知道,就是城里学生高中毕业后都要到农村劳动,我哥哥姐姐都插过队,”林小沐神情已经轻松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傅叔叔,您上大学多大啊?”    “20岁。”    “叔叔,您老家在哪?”    “H省,去过吗?”    “哦,没过去,但知道离这儿挺远的。”    “是啊,从我家到广州乘火车要40多个小时,中途要倒一次车。”    “多辛苦啊,干吗要去广州读大学?”    “喜欢南方啊,再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哪能一辈子待一个地儿?”    傅加丰本身话不多,聊着聊着就卡了壳,好在回到林小松家门口的时候,林小沐情绪已经平稳,基本上看不出一个小时前眼泪汪汪的模样了,傅加丰暗自松了一口气。    谁知林小沐一进屋看见伯父伯娘,眼泪又马上开始巴嗒巴嗒往下掉,一家人慌作一团,林小松曹敏探询地看向傅加丰,傅加丰压低嗓门说“想家了呗,心情焦虑,你看那一脸的痘痘。”    伯父伯娘围着林小沐嘘寒问暖:    “小沐,学校饭菜好吃吗?”    “不好吃,特别特别难吃。” 傅加丰跟林小沐一起吃过几次饭,发现她很挑食,吃得也很清淡,味道重的菜如洋葱、大蒜一律不吃,吃得惯学校的大锅饭才怪。    “睡得好吗?”    “睡不着,热,蚊子多。”    “用水方便吗?”    “不方便,要到开水房提回宿舍楼,路远,提不动。”    “那你洗澡怎么办?”    “提半桶,凑合洗呗。”    “你手腕怎么啦?”伯娘话音刚落,傅加丰看见林小沐白皙的手腕有一丝丝血印,刚才怎么没发现?    “我也不知道,搓了两□□服就成这样子了。”    “你搓衣服怎么会伤到手腕?你怎么搓的?”    “这样搓,”林小沐取过身旁的毛巾,学给大家看。    “傻孩子,哪有用手腕搓衣服的?你妈没教会你洗衣服?”伯娘抢过毛巾,亲自做示范。    傅加丰、林小松对望,苦笑着摇摇头。这哪是大学生,分明就是幼儿园的孩子。    曹敏找出一瓶生理盐水,用药棉帮林小沐清洁脸上的痘痘,伯娘忙着去熬绿豆海带汤。傅加丰12点要上班,便起身告辞,临出门时说:“小沐,明天下午我带你去配眼镜。”    第二天下午傅加丰来接林小沐,特别留意她的脸,发现她脸上的痘痘消退了很多。    傅加丰带她到省医院视光中心配眼镜,交费的时候傅加丰想帮她交,但林小沐死活不让,还抬出她的爸妈,说她爸妈叮嘱过不能随便花别人的钱,傅加丰只好作罢。    傅加丰看见她从书包掏出一沓钱,便问她:“你爸妈把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全给你了?”傅加丰读书的时候很多家境不好的同学就靠国家的那点助学金读完了五年大学,根本不用花家里的钱,现在物价涨了,消费高了一些,但也不至于给那么多吧?    林小沐回答:“没说花多久,他们说多带点怕有急用。”    “带在身边不安全,你应该把钱存到银行去,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    配好眼镜,傅加丰问她还有什么东西要添置的,林小沐说不用买了,该带的全带来了。看看时间还早,傅加丰打算去办公室拿份资料,但林小沐一走进住院部大门,马上嚷嚷肚子痛,傅加丰一下子纳闷了,刚才配眼镜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疼成这样子?他扶着林小沐朝走廊长椅走去,但林小沐却挣脱他的手,捂着肚子跑出住院部,傅加丰只好跟着追出来,却见林小沐一离开住院部马上就没事了,傅加丰苦笑着摇摇头,知道这是心理作用,看来这林小沐肯定在医院吃过苦头。    傅加丰不想让林小沐那么早就回学校或林小松家,还想跟她多待会儿,正好医院附近有一家图书馆,便提议去看看书。林小沐想着傅加丰这些天一直为她忙前忙后,开学那天亲自到车站接她,帮她干了很多杂活,昨天专门去学校接她回伯父家,今天又陪她去配眼镜,心存感激,便欣然同意。    饭后傅加丰送林小沐回学校,一路走一路搜肠刮肚找话题,感觉比做一台手术还辛苦。    送到女生宿舍大门,傅加丰挥手跟她告别,刚才还高高兴兴的林小沐象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眼泪汪汪地问他:“傅叔叔,下周你还来接我吗?”    傅加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周一,傅加丰、林小松一同参加了一台手术,从手术台下来,俩人边洗手边聊天。    “小沐是独生子女吗?”    “不是,她有俩姐姐。”    “哦,”    “干吗问这个?”林小松很奇怪。    “我以为你们家的人都不喜欢生孩子。”    “谁说的,我妈不就因为产后大出血被切了子宫不能生嘛,要不我也会有几个弟弟妹妹。”林小松笑着反驳,片刻后又说:“不过,小沐跟独生子女差不多,她2岁来我家,我已经下乡插队,等到她7岁才回到她爸妈家,俩姐姐也下乡插队了,她们也是1977年考上大学的,大学毕业后大姐去了美国,二姐去了深圳,家里基本上就她一个小孩。她是早产儿,身体不大好,经常生病,大家都宠着她,基本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现在来读大学,过过集体生活,对她来说也是个锻炼。你不用为她操心太多,不要大事小事都帮她做,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你想想,我们16岁已经下乡劳动,她现在已经18岁,千万不要溺爱她。”    过了两天傅加丰取了眼镜给林小沐送去,刚到女生宿舍门口,看见林小沐提着水桶往开水房走,细胳膊细腿晃悠晃悠的,同情心瞬间泛滥,把林小松说的让她多锻炼锻炼的话抛到了脑后,接过她的桶陪她去打水,又帮她提回到宿舍门口。    林小沐听说傅加丰一下班取了眼镜就赶来了,一定要请他吃饭,打饭的时候,傅加丰发现她老练多了。    不远处有十几名现役军人在吃饭,林小沐解释道:“这是军训教官,我们学校是军训试点单位,大一、大二两年都开设军事理论课,军训结束时要考军事理论、打靶、野外生存等,想想好恐怖。考试合格发预备役军官证,听说是副连级干部哦。”    “有什么可怕的,瞧你这样子真没出息,你呀,该好好锻炼锻炼身体了。”傅加丰取笑她。    饭后路过一个小商店,傅加丰进去买了一包盐,嘱咐她:“天气炎热,军训前一定记得多喝水,喝淡盐水,预防中暑。学会照顾自己,周末我来接你回家”    国庆节快到了,学校放假三天。林小沐早早就写信告诉爸妈,说国庆节要回家。林小松不想让她回家,生怕她一回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被破坏,回校后又哭鼻子,就故意给她安排了任务:“小沐,国庆节能帮哥哥一个忙吗?”    “什么事呀,说得这么郑重其事。”    “你嫂子准备生了,可很多用品还没准备,我国庆要值班,没时间,我让你嫂子列个清单,你帮忙去买,行吗?”    伯父家一向待她不薄,像亲生女儿一样,现在林小松有事相求,林小沐不答应就太说不过去,让她爸妈知道,肯定会说她不懂事,林小沐就一口应承下来,带着她结识不久的新朋友陈秀芬一起上街采购。    陈秀芬来自山东农家,与林小沐同一宿舍,长得高大健壮,性格粗犷豪放,林小沐娇小玲珑,清新委婉,但就是这性格迥异的两人却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陈秀芬入学一周便被同学尊称“老皮”,原因是她长得特别皮实,军训时特别经摔。陈秀芬同学自己也嫌陈秀芬这名字土气,一听就是个村姑,所以很乐意接受了“老皮”这个外号。    八十年代中期婴儿用品不多,纸尿裤、奶粉、米粉种类稀少,人们还是习惯自己动手做尿片、磨米糊,小沐她们花了一天时间也没买到多少东西,第二天便待在家里将买的棉布头裁剪成布条当尿片,林小沐没想到生个孩子锁碎事情那么多,老皮却干得不亦乐乎,曹敏直夸她能干。    第三天林小松轮休,让两个小姑娘干了两天活,心里过意不去,便叫上傅加丰一起带她们去附近的游乐场玩。下午傅加丰去上班,林小沐她们回学校。    回到校园,老皮一把拉住林小沐,“我觉得那个傅医生好象对你有意思哦。”    “不会的,他是我哥哥的大学同学,现在同一家医院上班,他们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我相信我的直觉,我觉得那个傅医生肯定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很特别。”    “外星人的眼神?”    “宠溺、包容、爱慕、欣赏、专注……反正不是正常人的眼神。”老皮搜肠刮肚、苦思冥想。    “你太成熟了吧?”    “咱俩打赌,不久的将来,你跟傅医生肯定有故事发生,敢不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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