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受了余槐的敲打，便把这事当成了事，等到午后两个小的睡着了，她特特的把杏娘拉过来说悄悄话：“你知道你魏七婶来干吗？” 杏娘低头，耳朵尖立刻发烫，她硬梆梆的道：“我哪儿知道？” 一说话就斥责她瞎打听。 李氏叹了口气，又问杏娘：“你姐的事，你知道多少？” 杏娘不耐烦的道：“娘你有话就直说吧，我又不是孩子。” 李氏又问：“崔家的事，你可知道前因后果？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杏娘道：“我能怎么想，横竖有爹和娘呢，不关我的事。” 李氏啧了一声，跟牙疼似的道：“就是你姐先前和崔家订了亲，可你姐又不愿意了，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说是置办嫁妆，可去了府城就一去不回，你爹说……” 想想终究是自己闺女，外人说就罢了，哪有自家人还往坏的方面瞎猜疑的。再说李氏也怕杏娘受了樱娘的鼓动，眼高手低，再坏了崔家的亲事。 李氏叹了口气，道：“总之就是这事，崔家人厚道，没跟你爹，没跟咱家计较，这不崔二郎说还想继续和咱家做亲。” 话就不用说得再明白了，余家除了樱娘，正当年的也就杏娘了。 李氏拉着杏娘的手问：“这事你怎么说？” 杏娘心跳如鼓，有一种急欲揭开秘密的激动，那里是她见过的荣华富贵，曾经只能望洋兴叹，如今唾手可得，凭他是谁，也没法不动心。 短短瞬，杏娘已经汗湿浃背。 不过她还是平静的道：“我不知道姐是怎么想的，不过我觉得姐不对，她要不愿意，当初就别应了人崔家啊。既然应了，又怎么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她无法无天，张嘴就要一千两聘银，说出去人家能当她是疯子，可崔家都答应了，她还不满意，到底想做什么？ 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得知足。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像姐那样贪得无厌的。 杏娘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儿，有着樱娘在前头，什么事都吩咐她，杏娘因此凡事都不往前抢，也不多说，但她冷眼瞅着，心里渐渐有了算计，倒是个茶壶里煮饺子，心中有数的姑娘。 她并不知樱娘悔婚的目的，不过她知道顺着爹娘说总是没错的。 因此说完这话，她便偷眼打量李氏。 李氏一脸的惊喜，她没想到杏娘这么明白。她点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 说罢又蹙眉道：“你姐啊，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我就说她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早晚有后悔的时候，可她这会儿正入了魔障，怎么劝也不回头的了，唉，都是爹娘把她惯坏了，这么任性，想一摊儿是一摊儿，真不叫人省心。” 磨叨半天，终是问杏娘：“崔家说想着照旧和咱家结亲，你爹让我问问你中意不中意，如果中意，那就到死也不能改主意了。” 杏娘脑子里轰一声，震得她头晕目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于和崔家这门亲事，要说她没有过嫉妒和肖想，那是不可能的，但那种想法就像暗夜里出没的耗子，见不得光，却又百爪挠心。 如今冷丁落到自己头上，杏娘恨不能跳起来大呼一声。 但她却一直没动，冷静得和心里的沸腾是完全截然的两种情形，她甚至淡淡的笑了笑，道：“娘就不怕人说，是我坏了姐的亲事？” 李氏道：“竟瞎说，外人只知崔家和咱家结亲，没过明路，谁敢说就一定是你姐不是你？” 杏娘又低头道：“既然爹娘心里有谱，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自然一切都听爹娘的。” 李氏满心欢喜，拉着杏娘的手道：“娘的乖，你可真是个贴心又懂事的好孩子。你放心，崔家是慈善人家，那崔二爷是个能干的，将来你嫁过去，妥妥是享清福的命。” 一边说一边又抹起眼泪来：“娘没别的想头，就盼着你们姐几个都嫁个好人家，不用像娘似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流血流汗，到头来也过不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杏娘心里也开出了细细的花。 是啊，以前她还想，不知自己是不是要重复娘亲的命运，也嫁个乡下汉子，进门就为生儿子努力，生不出来，要受家人一辈子的指点和轻视，受村民们一辈子的嘲笑。 就算生出了儿子，可家里也没多少盈余，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一块布头，裁成衣裳，恨不能穿一辈子都没得换洗。 穿得旧了，改了给孩子，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实在穿不得了，这才剪了糊了袼褙，纳成鞋底做鞋穿。 如今一切问题都迎难而解，只要她嫁进崔家。 李氏又说起那聘银的事：“崔家大方，说是照旧一千两的聘银。” 杏娘心都要高兴的裂了，一千两啊，都是她的了？ 李氏并没注意到她中闪过的光芒，颇有些愁苦的道：“你爹说了，人崔家大方，咱们却不能不懂事，这一千两不能要。” 刚才还是百花盛放，这会又是百花凋零。杏娘的心从极热到极冷，几乎摔了个粉碎，不过她倒也明白事理，只要嫁进崔家，什么一千两不一千两的还是个事？ 她有些急切的道：“爹说得对，咱不能跟崔家斤斤计较。” 李氏不由得了然一笑，拍拍杏娘的肩，道：“爹娘总是不会亏待你的，你和你姐都是爹娘的闺女，有你姐的就有你的，娘不可能偏谁向谁。你放心，再有，过两天崔家二爷会来一趟，你呢，到时候好好准备准备，娘那还有一匹料子，这两天正好给你做身新衣裳。” 杏娘耳边又是细细的夜花绽放的声音，那清香仿佛有一种魔力，薰得她浑身都软了，她羞红了脸，起身道：“娘你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转身跑了。 李氏望着杏娘的背影，眼圈又红了，喃喃的道：“杏娘，娘只盼着你有个好人家，这崔家，真的挺不错的。”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