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安书院是由椋安书香世家方家牵头,联合几大家族建立的一座学馆。书院最初的教习基本都来自方家,后来随着书院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大家族都培养了一些童生留在书院当教习,以便在教学资源上更好的倾斜于自家后辈。    陈长安是陈家留在书院的唯一教习,同时也是目前书院拥有最少学生的先生。    当初进入书院的时候,陈长安的神童名气太大,以至于慕名而来拜师的人络绎不绝,来者不拒的陈长安一度拥有书院将近三成的学生。    这让书院内的其他教习,满心羡慕之余,更有不少的妒忌。    而随着神童光环的消退,原本就不善教学的陈长安在书院诸多教习中越发没有竞争力。    时间一长,陈长安的学生不断开始转投其他教习门下,书院的其他教习看到此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除去原本对陈长安的妒忌更添几分鄙弃。    就连书院本身也曾为陈长安是否仍适合留在书院任教而开了几次会谈,显而易见的是,会谈最终呈现出一边倒的结果。    尽管后来陈长安基本已经不再去书院授课,但意外的是,他仍未被书院彻底除名。    方家老太爷出面撤销了要除名陈长安教习资格的决定,改为记名教习,除去原本剩下的学生以外,不得在书院收新的学生。    整座椋安城都知道,方家老太爷最疼爱他的小孙女方宝儿,而方宝儿是陈长安的学生。    算上方宝儿在内,陈长安在书院仅剩四名学生。而在听说自己还有四个“铁杆真爱粉”以后,陈长安决定去书院一趟。    椋安书院位于椋安方家大院的右侧,中间隔着一条宽大的街道,被称作书院外街,围墙内不时传来朗朗读书声,而外街则有不少卖书画和笔墨的小摊。    瞧见陈长安好多天都没来书院,方宝儿便让家里下人在书院外街搭了个小摊子,带着陈长安的其他三个学生,在摊上摆卖陈长安成名时候的手抄诗作。    在很多时候,摊子前都是门可罗雀的状态,闲着无事的其他三人躲在后边小声读书,方宝儿则坐在前面不时冲着路人喊道:“我家先生的新诗作哦,要不要来看看?”    起初还真别说,有不少人被这噱头给吸引了过来,但在发现每次都是旧作以后,基本没人再肯在小摊前驻足。    时而久之,这个由四个小屁孩经营的小摊倒也成了书院外街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宝儿,今天你家先生有新诗作嘛?”    “有啊,今天可是用正楷写的哦。”    ......    “宝儿,你家先生啥时候回来呀?”    “快啦,到时候先生有新作记得要来买哦”    ......    “宝儿,陈长安说不回书院了,你们要不要来当我们舒教习的学生?”    “你胡说,就算我方宝儿没有先生肯收,我也不会当舒家教习的学生,舒家都是坏人。”    ……    躲在摊子后边读书的舒望抬头看了一眼双手叉腰,抿嘴鼓腮的方宝儿,眼神微微闪烁,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等先生回来,我看你怎么跟先生交代。”    “这又不是我的错,我姐不肯嫁我也管不了啊。”舒望红着脸,扭头收回视线,冲着手里的书卷嘟囔道。    ......    正所谓春困秋乏,阳春三月正是赖床补眠的大好时光。    但此时的陈长安早已醒来,在柳儿的帮助下穿上繁复的书院院服,对着铜镜束起了小冠,一副文人学士的儒雅姿态。    一直都是学生的陈长安突然要去书院当老师了,这让他觉着紧张之余又有点兴奋。当然,更让他兴奋的是外边的世界。    终于要出门直面新世界了,不安的情绪早在这些天被消磨殆尽,剩下的就只有憧憬和期盼。    “世界那么大,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陈长安站在陈家大门自言自语,随后跟着柳儿往书院的方向走。    椋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陈家大院和书院隔着将近五条街,对于陈长安来讲,这五条街上的每一件事物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少爷,咱可得走快点了,书院早课快开始了。”    “老板,这是什么?”    “老板,这能吃吗?”    “柳儿你看,那边有耍杂卖艺的,你说他们会不会胸口碎大石呢?”    “柳儿你走慢点,我们先去那边看看,我刚看到有人提着只绿色的大公鸡走了过去。”    ......    就这样,化身好奇宝宝的陈长安硬是把五条街的距离走成了十条街,等他走到书院外街,太阳早已日上三竿。    在听着围墙内的朗朗读书声后,原本三步一停的陈长安反倒着急了起来,拉着柳儿就要往书院大门走。    “少爷,你的学生都在那边呢。”柳儿轻轻扯了一把陈长安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小摊子说道。    “婢子可是听说了,自从少爷被贬为记名教习,方宝儿就赌气带着他们来这摆摊读书了,每天变着法子卖少爷以前的诗作。”    陈长安顺着柳儿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一个靠着大槐树的小竹摊,边上坐着一个低头认真写字的小女孩,而大槐树的后面还有两个小男生正抱着书卷读书,摇头晃脑的样子煞是可爱。    穿过数个大大小小的各式摊档,陈长安慢慢走到小竹摊前面,冲着刚想开声跟方宝儿打招呼的柳儿做了个嘘声手势,然后安静的站着看竹摊上的各种诗作。    说是各种诗作,但其实来来去去都只有那么几首七言,只不过换了好几种字体来写,从最容易辨认的正楷到凭感觉读懂的草书,乍看之下,更像是个书法展。    不远处负责照顾方宝儿的仆人瞧见竹摊前这两人一直站着不走,担心出事便准备走过来盘问一番。    但才刚迈出两步就被别家摊子老板拦了下来,“你俩过去干啥?那是宝儿的陈家教习,你可别当人家是来挑事给赶跑了,不然宝儿可不轻饶你们。”    认真写字的方宝儿和坐在大槐树下晃着脑袋的俩人此时都没有意识到有人站在摊前,自顾自的读书写字。陈长安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觉着还蛮有意思,是个老师都喜欢认真的学生,初为人师的他也不例外。    等到方宝儿认真的把诗作写完,才意识到自己旁边好像有人,连忙把握着的狼毫笔放下,仰着头的说道。    “我家先生今天有小篆写的新诗作哦,你要不......”    方宝儿话还未说完,便被面前站着的陈长安给惊到了,攥着刚写完诗作的小手愣在了半空。尚未完全晾干的墨迹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而此时方宝儿的眼眸更是异彩连连,宛如藏着万丈星河。    陈长安一脸笑意的看着方宝儿,伸手接过用小篆写的字帖,“你写的吗?字写的可真好看。”    听到自家先生开口说话,一直憋着情绪的方宝儿再也忍不住了,眼眶里的泪花直打转,一脸委屈的仰起脖子,咬着嘴唇小声抽泣。    “先生,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们了。”    看着方宝儿挂满泪珠的小脸,陈长安的内心突然柔软起来,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道。    “对不起,先生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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