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临近开学，林旭在家赶着做作业，李小美和严劲松来找她了。　　一个假期里，这是第二次见严劲松。　　上次严劲松和李小美一起来的时候，林旭就告诉了他们，自己要上文科了。李小美和严劲松都替她高兴，但是能看得出来，严劲松在高兴之余，总是有种说不出的伤感挂在脸上，她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次再见严劲松，依然觉得他不开心。她想到要离严劲松远一点，所以只好冷酷一下，当作什么都没看出来，不再去关心他遇到了什么问题。　　但这次，严劲松不仅不开心，而且情绪很糟糕。看严劲松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旭有点被吓到了。　　林旭看看李小美，希望从她那儿看出点情况。　　李小美看出了林旭的心思，唉叹了一声，对林旭说：“他想读文科，被他爸妈臭训了一顿！”　　“啊？你为什么要读文科啊？！你理科那么好！”林旭十分不解。　　严劲松抬眼看了她一下，欲言又止。　　“想跟你一个班呗！”李小美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话，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林旭觉得气氛异常尴尬，她看了一眼严劲松，严劲松红着脸，低头不语。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严劲松沉默的举动，实际上就是想让林旭明白，李小美说的都是真的，他默认。　　李小美传达完严劲松的心思，默默地看着他俩，就好像等待着看戏的观众一样。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好半天，林旭才整理好了思路，他看着像大哥哥一样的严劲松，真的不忍心伤害他。　　“我选择上文科是因为我理科不好，你理科那么好，应该要上理科啊！你父母的意见是对的，你要明智点！”林旭轻声地劝着严劲松。　　“我文科也不赖啊！只要下功夫，文科我照样也可以考到好大学，再说上文科的话，我可以给你辅导数学啊！”严劲松说话时眼睛放射出渴望的光芒。　　“我数学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不用考虑我的！你要对你自己的前途负责，不要把什么都想得那么简单！”林旭有点生气地说。　　严劲松和李小美同时惊讶地看着林旭，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林旭吗？不感谢别人的关心就罢了，怎么语气这么冷漠无情！　　林旭认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话说重了，我就是气严劲松，我不赞成你读文科，真的！”　　严劲松看看他，失望地低下了头。随后他嘴里轻轻地说：“看来我跟父母的抗争真的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如果数学上我有不懂的，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问你啊，你不用担心啊！”林旭说得很真诚。　　“真的吗？！”严劲松眼里透过来一丝希望与欣喜。　　“真的啊，我不会的还是会问你的！”看着严劲松对自己这片赤诚，林旭心里真的充满感动。　　严劲松阴郁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他立刻精神焕发，眼睛充满神采。　　林旭看着严劲松，心里突然有点难过，她明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自己还是会像之前那样避开严劲松的，但是眼前的这个男生为了能和自己同一个班，不惜和父母做抗争，这是对自己怀着多大的情感才能做到的！自己隐瞒和柯启明的事情，还让他报着莫大的希望，这对他太不公平，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不道德了？！　　送走了李小美和严劲松，林旭陷入了沉思，她理解严劲松对自己的情感，就好像自己对柯启明的感情一样，那么真挚、那么纯粹、那么热烈，这种感情是多么美好，谁能忍心将它打破？　　三个人的爱情里，必然会有一方受伤，林旭希望不要是柯启明和严劲松中的任何一个。　　　　开学了，林旭转到了文科班，文科班只有32个学生，算是真正小而精的班，更让林旭觉得幸运的是，她的语文老师仍然是她深深喜欢的周老师。　　她和柯启明家相继安装了电话，中午放了学，柯启明总会打来电话，问询一下她的情况。她有数学听不懂的地方，或者不会做的题，都会通过电话问询他。虽然看不到具体的题目，但是听她读题，听她疑惑的地方，柯启明已经对题了然于胸，会详详细细给她分析解题的思路。　　然而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林旭的妈妈由于特殊工种的原因，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回家安心照顾起林旭来，从此林旭再也没有自由的午休时间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躺在床上睡午觉，跟柯启明的电话交流只能被硬生生地打断。　　俩人只能慢慢默契到同一时间出现在教学楼的同一地点，默默地看看对方，再会心地笑笑，然后走向各自的教室。　　严劲松仍留在理科班，跟李小美还是同桌，他俩仍像以前一样，会时不时出现在文科班的门口招呼林旭。　　大多数时候林旭都借故自己作业多而避开他俩，但也有一两次是李小美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让她实在无力拒绝。　　有一次，是严劲松主动来邀请林旭的，李小美在旁边负责帮腔，因为这次轮到了严劲松和李小美出黑板报，他们来邀请林旭帮他们出出主意，再帮着写几个漂亮的大字。　　林旭明知道这是严劲松的借口，但又实在找不出可以拒绝的借口。严劲松无论理科还是文科都是数一数二的学生，让他编黑板报那是信手拈来的事情，怎么会用得着求助于她！但人家既然已经来恭请了，全当参谋一下，这不好拒绝吧！　　硬着头皮，林旭来到了三班，此时已是放学时间，教室里没有人，他们三人开始写起了板报。　　严劲松将已设计好的图稿拿给林旭看，林旭认为很漂亮，很有新意，禁不住夸赞起他来，看着林旭心情舒畅的时候，严劲松试探性地开口了：“文科班上着还习惯吗？”　　“还可以，挺好的！”林旭回答。　　“现在数学课怎么样，还有压力吗？”严劲松问。　　“现在好多了，文科的数学比理科的简单些，再说…”，她刚想说出由于有柯启明的辅导，她现在觉得数学好学多了，但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闭了嘴。　　“再说什么啊？”严劲松觉得有点奇怪，回头问她。　　“再说我现在也比以前用功了啊！”，林旭赶紧改口。　　“嗯，听你们班同学说你现在特别用功，相信你肯定会越学越好的！”严劲松及时地鼓励林旭。　　林旭发现自己不留痕迹地避过了刚刚这个尴尬的回答，不由得对自己心生佩服，她想看看李小美的反应，却发现她早已不知所踪。　　看来这个李小美是故意的啊，故意留下我和严劲松两个人！林旭正对李小美心生报怨的时候，严劲松将一份稿纸交给了她。　　“帮我写一下吧，用你最漂亮的行书！”严劲松诚挚地邀请她在板报上写字。　　林旭笑了一下，看到严劲松温暖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帮助他是理所应当的，虽然她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她的帮助。　　“你有数学不懂的地方就问我啊，不要不好意思！”严劲松又开口说。　　“嗯，知道了！”林旭回答时明知道自己肯定是不会去问他的，这个敷衍的回答真是让自己愧疚太多。　　俩人正在边写板报边聊天的时候，李小美进来了，随后跟进来的，还有柯启明。　　“看我们才子佳人配合得多好！”李小美大着嗓门嚷嚷开了。　　林旭回头一看，直接跟柯启明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她有点心虚，赶忙垂下了眼睛。　　林旭本想怒怼李小美，无奈柯启明和严劲松都在场，不好发声，所以只好静默下来，但是她很气李小美把柯启明找来，这是不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啊？　　没想到柯启明很大方地走了过来，看着林旭的书法不住地啧啧称赞，又对严劲松设计的版面和所写的内容大加赞赏。　　或许严劲松感觉遇到了知音，与柯启明开始滔滔不绝地从历史事件聊到了实事观点，而林旭趁他俩热聊的时候，帮严劲松写完了整个版面。　　李小美愣在那儿，这个画面是她未曾想到的，她本想着把柯启明拉来，让他明白林旭和严劲松的关系，从而对林旭心生反感与厌恶，没想到他却像没事人似的与“情敌”高谈阔论！　　柯启明在高谈阔论时，总时不时地望一眼林旭，林旭像收到指令似的嘴角露出会心的一笑，貌似给他反馈：“别得意，人家严劲松的水平不见得比你差哦！”　　这次版报出过之后，严劲松再想不到更合适的办法接近林旭了，林旭也仍然没有问过他关于学习方面的事情，他求助于李小美，在李小美费尽心机的努力下，林旭偶尔会同意与他们一起三人行，但往往这样的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缘故，总会和柯启明遇上。　　她用眼神告诉柯启明：我和严劲松没事，我是被逼无奈的！而柯启明也总是大方地回馈给她理解的眼神和温柔的笑容。　　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岁月静好。林旭想，大概生活就可以这样子一直温馨下去，再努力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就能和柯启明真正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