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花蹲在桌子旁边吃着东西,外面的娟子进了门,到了跟前弯下腰脸上神色严肃:“少奶奶,咱们少爷已经去前院了,喊得是药房坐诊齐大夫,大房那边的都赶过去了。” 黎花筷子还在嘴巴里,听了抬起头看了眼娟子神色不明,皱了下眉头在思索什么接着一笑,转过身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一旁的湿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去呀,我们怎么可能不去,我还想听听这件事到底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奴婢倒是觉得,那大房可不会这么容易认栽。”娟子扶着黎花起身嘟囔。 黎花扬眉:“没说要让他们认栽呀,可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算是给他们断了一切念头,也够他们难受的了,再说了,我们的目的又不是要将他们这一次如何。” “嗯,奴婢也是这个意思,急不得。”娟子看了眼黎花淡淡道。 黎花表情严肃了很多点了点头,拍了拍衣服先往外面去了,后面的娟子赶紧跟上,抽空吩咐一句:“东西都收拾了。” 前院正屋,房间里面味道算不上好闻,这秦信的脸色又难看了很多,已经有点发青,天庭发黑,头发有点乱两鬓生白,眼袋肿着下垂嘴巴苍白,斜靠在床梆子上气若游丝的样子真看不出来一点点当初秦家老爷的威风。 秦桢负手而立站在踏脚一边,目光在秦信身上打量了一遍移到旁边大夫身上。 大夫手放在秦信手腕上已经很久了,表情严肃,眉头紧皱,一声不响就那么诊脉判断。 后方,温氏被汪妈扶着,愁容满面用帕子掩着嘴角,眼中深处确实跳跃急切的恐慌,另一只手藏在袖子低下都还在颤抖。 有人阔步而入,衣袂在半空浮动落下,抬头看向这边一片深沉:“怎么样了?” 温氏快速回神直直看着进来的人,眼中情绪一闪而过温声道:“大夫正在查看,应该不会有很大的问题,你父亲这旧疾也确实有很多年了,我们只能慢慢调养,急不得。” “嗯!”秦风低着头应了声上前,人到了拔床前面,邪眸看了眼一旁的秦桢轻笑道。“还是二弟更加细心一点,知道找个大夫上门给父亲瞧瞧,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失误了。” 秦桢淡淡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并没有说话。 大夫已经起身,对着两位少爷拱了拱手:“这秦老爷肺部寒气太重,以至于只要变天就会引发剧烈咳嗽,眼中的时候可能还会引发其它症状,按照诸位的说法确实是年岁依旧的恶疾,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不过,老夫会先开一些对症的药材出来,让人细心监督着服用,半个月后再看效果。” 大夫的话沉稳响起,温氏身子一抖略带惊愕,但是很快恢复平静扯了扯嘴角:“那就好,那就好。” 秦风紧握的手也在一点一点放松,瞥了眼秦桢:“二弟现在可放心点了?” “大哥这话说得,有病治病,自然是父亲完全康复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才能彻底放心。”秦桢抬头清浅淡笑。 秦风眉梢动了动,不太能够理解秦桢到底什么意思。 秦桢已经不打算理会他绕了过去,低下头轻声吩咐:“那就有劳齐大夫费点心,这药方开好了交给本少爷就好,往后可能还会经常劳烦齐大夫了。” “姑爷严重了,小的不敢。”齐大夫客气的拱手。 秦桢点了点头,门外又进来一个人,黎花带着娟子大步而来,看到所有人都在点了点算是打了招呼,绕过去直接到了秦桢跟前。 齐大夫见黎花出现赶紧上前:“小姐。” “齐大夫。”黎花点了点头出声,看了眼床头已经睡过去的秦信皱眉担忧询问,“父亲怎么样了?” “小的已经给老爷诊脉瞧过了,旧疾有些来势汹汹所以难免自身控制不住,不过还算是及时,这秦老爷过去身子骨应该也算硬朗,药方小的一会儿就开出来交给二少爷。” “嗯!”黎花应了声转过身子,笑眯眯的看着温氏,“娘,这大夫来都来了,让他也给你把个脉,你这身子如今是要特别小心才是,秦桢也是的,怎么就惊动了娘呢。”说话中已经上前到了温氏跟前。 温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惊了下,后退一步。 黎花僵在原地有点不解,歪了歪头:“娘,怎么了?” “没、没事!”温氏扯着嘴角干笑两声。 大夫拱了拱手:“不然让老夫给夫人把个脉吧,老夫虽然只是药房的坐诊大夫,但是医术诸位还请放心。” “不用!”秦风突然高声拒绝。 黎花皱眉转头看过去:“大哥,这娘亲有孕那可是秦府的天大喜事,这一点闪失都不能有的,大夫既然都来了自然还是把个脉最好,任何为题我们都能提前得知,往后也能对症调理,你看看我,一直都是让齐大夫瞧的,孩子可是很健康。”话落笑眯眯的拍了拍已经冒尖的肚子。 秦桢上前揽住她,半低着头斜昵:“大哥可能用不惯我们的大夫,我们不强求也不为难。” “好吧!”黎花扯了扯嘴角讪讪转过身。 秦风看了眼秦桢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还真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温氏也干笑两声:“娘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忘了跟你们说,昨天秦风就让大夫上门给我瞧过了,一切都好,都好,你们的孝心娘都知道。” “娘瞧过了?那就好。”黎花愣了愣点头道。 那边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方上前,恭敬地交给秦桢,秦桢接到手里大概扫了两眼给了一旁站着的娟子,对方快速收到了袖子里。 “送大夫出府。” “是!” 这大夫被下人领着出了门,其他人也都一前一后离开了秦信房间,到了外厅也没有多做停留。 秦风直接跟着温氏到了正堂,一进门,汪妈就将房门咣啷紧闭上,屋子里所有下人都疏散下去。 温氏落在椅子上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秦风落座双手放在扶手上同样一脸深沉,房间里,气氛沉默压抑。 “怎么回事呢?”温氏突然呢喃道,一转头,看向秦风,“明明不应该的,难不成,那些药都有问题?” “不可能。”秦风果断否决,歪过头来也看着温氏,“若是药有问题,他也不能越来越虚弱病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不成那个大夫是庸医?”温氏低下眼睛再次喃喃道。 秦风嗤笑一声:“黎家药房的大夫如何能是个庸医。” “那怎么解释?他不可能是病是毒都瞧不出来吧?”温氏低吼。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分析这件事情了,秦信如今这个样子确实不是什么单纯的旧疾,只不过是吃了她添加在食物中的一种特殊药物,含有毒素,按理说,大夫诊脉不可能查不出来这种结果,可为什么… “这就是关键了。”秦风紧了紧扶手眯起眼睛冷冷道。 温氏依然不解的看着他。 秦风讽笑声:“秦桢大清早的就把大夫请上了门替他看诊,可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娘,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温氏默念眉头不曾松开。 秦风面上已经收敛再无丝毫表情:“嗯,很奇怪。”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温氏紧张的脱口问道。 秦风皱眉也有点象不太明白秦桢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对方一定在计划什么。 “不知道!”秦风冷冷嘟囔,又是一阵沉默跟着道,“不过,我可以确信他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娘,你有没有觉得秦桢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变得很奇怪?”话落转过了头,目光幽深的望向温氏。 温氏接触到他的目光愣了下也有一阵恍惚,搜索最近的一切记忆进行分析,半晌点了点头:“是呀,确实很奇怪,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什么都听我的,即使你爹多次想要让他接手打理秦家生意他都找理由推脱了,更是真心的希望你这个大哥能接管所有生意,但是,突然他就变了,知道争了算了。” 这番话说完,母子两个人都倒吸口冷气,当初的秦桢吊儿郎当不争不抢,于他们而言所有事情都十分顺利轻松,但是如今,那是一个绝对能称之为强者的对手阻拦了他们所有道路。 “娘,看样子这小子还真是个天生的戏子,这些年韬光养晦,将我们玩弄的团团转呐。”秦风悠尔咧开嘴角一字一顿说的狰狞。 他们当然是一点都不会想到秦桢变成如此,不过是上辈子知道了他们丑恶嘴脸重生归来,怎么可能还傻乎乎的由着他们算计,在秦风眼里,秦桢过去太小所以选择隐忍装傻,而今翅膀硬了能够飞了,便开始大展拳脚。 “你有什么打算?”温氏心里隐隐不安。 秦风眼中星星残忍跳动:“我的打算长了,计划的也多了,他秦桢命好能躲过一次又一次,我就不信一直能够这么走运,还有那个黎花,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生下来的。” “风儿,娘又一个打算。”温氏半低下头轻轻说道。 秦风转过头看着对方等待下文。 温氏抬头笑了笑,眼中恶毒迸射:“不但可以让她没有那个命生下孩子,还能让她变成人尽可夫的贱人。” 这本来离开的黎花跟秦桢在半途折转回来,廊芜不透光的拐角,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想贴着背对厢房,此时,两个人嘴角悠尔弯起相似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让人透心凉。 秦桢猩红的眼看了眼身后收回来,斜昵身边人恢复往日温柔宠溺。 黎花抬头与他对视眨了眨眼,目光示意他可以走了,自己转了个身下了廊芜一闪身进了拐角,秦桢跟着,突然一顿又回头看刚才传出说话的地方,冷冷翘起嘴角透着残忍。 房间里,汤药味道很刺鼻,带着点腥臭味。 黎花皱了皱眉有点犯恶心,不过还是忍着靠在床头盯着秦信喝药,头也不回沉声询问:“秦桢,你为什么不让大夫直说是中毒呢?” “不需要。”秦桢收回药碗给睡着的人擦了擦嘴淡淡道。 黎花直起身子一脸好奇。 秦桢回头笑了笑:“说了又如何?他们自然是想好了对应之策,不说,也都心知肚明,与其如此不如这么敷衍过去,不过这次他们不能得手肯定也会狗急跳墙。”话落面上铁青几分,想到刚才屋子里那两个人商量的对策。 黎花自然也是,抽了抽嘴角嘟囔:“问题,为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我。” “他们找死。”秦桢恶狠狠道。 黎花笑着抱住他胳膊:“他们肯定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秦桢,我们之后要怎么做?” “不急!”秦桢笑了笑转身走出去,将药碗扔到空桌上坐下,对着黎花招了招手。 黎花上前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等待他后面的话。 秦桢握住她一只手细细摩擦轻柔,有那么好一会儿的沉默才清清淡淡道:“我现在只想知道秦风到底与京城那边有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夜,天色如墨,玉如银盘,瑟瑟凉风让人能够更加清醒。 西郊城外,一座废弃寺庙却在这个时候亮着光线,远远看过去十分诡异让人害怕。 一靠近,一辆马车停靠在几米开外,那微弱的烛光倒映出两道身影,都拉的那么长长的。 一人背对着破门,一人面对着那背影,卑躬屈膝的十分尊敬。 “这次秦府对外出口的一批货物我会全力以赴拿下,绝对不会忘了贵人提携。”声音响起就听出来是谁了。 秦风抬了抬眼睛小心翼翼看了眼对面背影。 那人没有回头低沉的笑了笑,双手在身前摩擦着开口道:“你做事本官一向放心,也确实没让本官失望过,不过,本官有一件事情十分好奇,就说前段时间京城的钦差大人曾经到过汝阳,查办府衙大人,可有此事?” 秦风愣了下想到了这件事,皱了皱眉低下头:“是有这件事,说起来也确实很奇怪,小的也前后思量过,总觉得这件事跟我那二弟脱离不了关系。” “你的意思是,秦府二少爷?”贵人声音冷冽低沉。 秦风没有犹豫:“是!” “他怎么会跟京城的钦差大人有这种交情?”锦衣华服的贵人不解的喃喃嘟囔。 秦风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低着头也没有继续接话。 “行了,本官也只是好奇的问一句,你知道的,本官最喜欢的还是利益,你拖本官的事情也已经有点眉目了,这次本官前往汝阳,一个是替皇上办事,一个便是亲口跟你说一声,只要你这次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好了,那绝对是一鸣惊人,也算是给你日后能在朝堂之上站住脚垫上几块踏脚石。” 听到这番话秦风脸上 激动和喜悦都是那么明显,脸皮都有点涨红,抱拳拱手:“谢谢大人提携,小的一定将这件事办理的妥妥当当,今天给大人的盈利还能再高两成。”这话说完余光扫向对方。 贵人明显喜色上脸,回过身,过于平凡的五官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脸生横肉,细长小眼从里面往外冒着精光,典型的贪财之色。 “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了人。” 夜已经很深了,秦府,青华阁。 门外面突然传来响动,守门的两个丫头本来打着瞌睡都给吓得一个哆嗦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瞪大看过去,有人提着灯笼匆匆往这边赶过来。 娟子一边扣着衣服一边出现,两名守门的也有了主心骨看向她。 娟子眼神示意她们不用紧张上前迎过去,发现是秦府守大门的小厮,压低声音询问:“怎么了?” 小厮一脸慌神,可也只掉这里是什么地方同时压低了声音,挨着娟子一通汇报。 娟子仔细听着,从开始的平静到后面的大惊失色,猛然后退一步盯着面前小厮。 小厮半低着头:“姐姐通知一下少奶奶吧,易家前来送消息的马车还停在门口呢。” 娟子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紧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屋子里面去。 这个时候,人本来睡得最沉,但是因为黎花怀孕后觉浅了很多,一开始出现动静就差不多行了,旁边秦桢侧撑着身子给她轻轻拍抚哄着。 门帘动了下,秦桢不悦的皱眉看过来。 娟子已经绕到了屏风前,低声汇报:“少爷。” 秦桢本要出口训斥,黎花抬手遮了遮额头,还有点晕嘟囔:“娟子,怎么了这是?这种时候怎么闹哄哄的?” 娟子嘴巴动了动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 黎花有点不耐:“怎么越发没出息了,有事说事。” “少奶奶,易家来人穿口信,易少奶奶今天夜里让人冲撞到了动了胎气,如今不知道情况如何,胎儿可好。” “什么?”黎花那是弹起来的。 秦桢给吓了一跳也是弹起来的 ,抱住差点跳下床的黎花:“花儿花儿~花儿你冷静,冷静,别着急别着急,肚子肚子,你的肚子。” 黎花脸都白了,一拳砸到床上:“冷静个屁,你给我起来。” “你的肚子,肚子,我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可是你要冷静,你这么激动根本也帮不到黎果什么忙,反而伤了自己,你听我的好不好,不要让我担心。”秦桢缓和语气连哄带求。 如今,黎花是一点都受不了秦桢这中态度,像是戳漏了气的气球平静下来 ,不过还是紧紧咬着唇瓣脸色难看。 “娟子,给我拿衣服。” 秦桢这才收敛了慌乱,也从床上下了地,光着脚鞋子都顾不上穿赶忙收拾起来。 易家,深更半夜,灯火通明。 主院大厅,易家老爷抄着一根棍子抡起来就往面前男人身上打,一棍子有一棍子,砰砰砰的闷响,易长明都咬着牙忍着没有躲避一下。 屋子里也是吴洋洋的人,下人跪了一地都在瑟瑟发抖,关氏坐在椅子上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要是往常早就冲上去护着自己儿子了,但是今天,只当没看到,更是恶狠狠瞪着不远处的一个人。 靠进门框位置跪着的女人披头散发,身上的夹袄胡乱挂在身上还没穿好,光着脚,身下只有一条贴身亵裤,面容惨白眼含惊恐,身子到这会儿还在一直颤抖。 房间里,浓郁刺鼻的中药味,大夫拔了最后一根银针。 “大夫,我们少夫人怎么样?”青禾哭肿的眼睛哀哀的看着大夫。 大夫大大松了口气,转身收拾这东西温声道:“放心吧,还好你们都发现的及时,老夫已经给少夫人失了针稳了胎气,不过,少夫人出现流产征兆,这往后一个月都只能让她卧床休息着,老夫一会儿开些安胎补气的,你们都要小心伺候照看着,让她专心用药。” “是是是,奴婢都听着呢,都记着呢 ,一定好好伺候着,小心伺候着。”青禾听孩子抱住了眼泪再次决堤,又哭又笑对大夫恭敬的磕了磕头。 大夫赶紧摆手:“我是大夫,救人治病是应该的,姑娘使不得。” “使得,您是我们少夫人的恩人,是我们大家的恩人。” 房间外,听到动静的易长明挑起帘子冲进来,一步并三步忽略所有人冲到了把窗前,脚下趔趄跌倒在地,跪在床头抓住那有气无力的一只手。 黎果看着上空眼中无神,就是如此都没有给他一点点反应。 易长明面色也是苍白透青,见状举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嘴巴出现干裂都不自知动了动,声音很轻:“果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力,充满了哀求。 黎果虽然没动没表情,但是眼泪就那样止不住了。 屋子外面传来动静,跟着是关氏的说话声,很快便是厉声呵斥:“贱人!”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 青禾站在床头本来默默哭泣,听到这么一声吓得一哆嗦,床上黎果都有了反应转过了头盯着屏风位置,眼里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 外厅,主位上,关氏与易天涵并排而坐,两个人都是面色铁青。 下首,黎花跟秦桢,黎花眼睛都还没从地上跪着的人身上移开,眼中情绪都能将对方给凌迟了。 悠尔一笑温声细语:“易夫人,我只是比较好奇这种不要脸的烂货,你们易家打算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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