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宅,丫鬟如是百无聊赖的在庭院里荡着秋千,忽然她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庭院里,她眨眨眼睛,用力的揉了揉,确定是一个女人。 如是跑到那人的身前,喘着气,拿着鸡毛掸子,威胁道:“你是谁,偷偷来到我家干嘛?” 雨晴看着如是滑稽的模样,笑道:“小丫头,你家公子呢?” 如是此时肚子里一大堆疑问,因为她注意到,大门是紧紧关着的。 “难不成这女的是翻墙过来的贼偷?” 如是心想,手里的鸡毛掸子拿的更紧了,问道:“你认识我家公子?” 雨晴笑道:“有过几面之缘。” 如是道:“几面之缘是几面?” 雨晴道:“小丫头,你还没回答你家公子在哪里?” 如是道:“你既然认识我家公子,怎么会不知道他今日到礼部赴恩荣宴去了。” 雨晴一拍额头,转身欲走。 如是小心的用鸡毛掸子碰了雨晴手臂一下,道:“你说,你是谁?” 雨晴停下脚步,想了想,从怀中拿出《鹧鸪天》来,交给如是,道:“把这张纸交给你家公子,他自会知晓我是谁。告诉他,继续等着吧。” 如是从雨晴手上接过《鹧鸪天》,低头看了一眼,扑哧的笑出了声。道:“这字好丑!” 如是抬头,却发现雨晴已无踪迹。她眨眨眼,大叫一声:“鬼啊!” 随即扔下鸡毛掸子与《鹧鸪天》,急匆匆的跑进房内,透着门缝,小心的观察着庭院里的动静。隔了好半响,发现除了只野猫悄悄路过外,便再无动静。如是慢慢打开房门,左右瞧瞧,快速的跑到庭院里捡回《鹧鸪天》与鸡毛掸子,迅速的回到房间内,隔着门缝又向外瞧了瞧,随后把目光看向手里拿着的《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如是读了两遍,呸的一声,道:“区区一个□□也敢勾引我家公子,也不照照镜子。” 如是一想到那女子的姿容觉得有些说错了话,道:“照镜子就不用了,也不看看你写的字,就像是狗爬的一般,如何配的上我家公子。居然还叫我给你传话?” 如是三下两下便将这首《鹧鸪天》撕碎,碎片在空中飞舞。 如是道:这回你就在梦中见我家公子吧。不对,梦里也不行。 如是找到扫把,将这些碎片一扫而尽。 飞船内,雨晴来到众人集合处,道:“我来了。” 宓姬对她招招手,她走了过去。 宓姬拉着她的手,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雨晴淡淡道:“肚子有点不舒服。” 宓姬注意到雨晴额头的细小汗珠,掩嘴笑道:“果然是不舒服,都累出了汗。” 雨晴手指在底下不动声色的掐了宓姬一下,宓姬小声求饶:“我错了,小晴晴。” 雨晴莞尔一笑。 宓姬悄悄凑到雨晴耳边,问道:“你拿回玉佩了?” 雨晴摇摇头。 伏武此时则瞪了两人一眼,两人不由得停下小动作。 伏武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走吧。” 随后众人消失不见。 礼部内,杨青来到礼部的时候,此时恩荣宴虽未开始,这里却已经熙熙攘攘,不仅进士们大部分已经早早来到,甚至与殿试相关的官员也来了一部分。 杨青在众人中看到卢象升,便走了过去,拍了一下卢象升的肩膀,道:“建斗来的好早!” 卢象升回过头,喜道:“兄长,你也来了。” 杨青点点头,看见桌子上湿漉漉的,好奇道:“你们在做什么?” 卢象升道:“我几人正在谈论辽东局势,此处没有图纸,便用手点水画图了。” “哦”。 杨青来了兴趣,道:“卢弟为吾一讲。” 卢象升道:去岁老奴派内奸里应外合攻陷沈阳,野战击败袁应泰夺取辽阳。今年又败广宁,熊廷弼与王世贞退保山海关,关外除了毛文龙所部再无王师,想之令人心寒。 杨青抱拳道:“诸位同年觉得此时朝廷当如何做?” 一人道:“不才认为当内修善政,罢黜奸佞,所谓远人不服,当修文德以来之。” 另一人附和道:“贤弟说的有理,如今朝廷之上众正盈朝,宫内却有阉人干惑圣听,导致阴阳失和,边事不利。攘外必须安内,皇上唯有亲贤人,远小人,方能王政大化。到时王师一出,必定是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 两人说完,脸上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神色,享受着周围的恭维。 杨青忍着呕吐之感,也违心赞美道:“两位同年都说的有理,可谓大才。” 那两人得意之色更加浓了几分,随后走到别处去了。 看那两人走远,杨青对卢象升道:“这两人怕不是傻子吧,是怎么考上进士的?” 卢象升道:“吾兄岂不知科举可不考军略?这两人一介腐儒,且不要管他。” 杨青道:“这两人管不管不要紧,怕的是文臣若都是这般模样,国朝前途实在堪忧。” 卢象升点点头,道:“吾兄对辽东局势有何看法?” 杨青道:“吾有上中下三策。” 卢象升道:“哦,兄长请讲。” 杨青道:“上策当是简练士马,修复战备,拔选将官,严明赏罚。若训练有敢死野战之士二十万,选一上将带领,鼓行而东,则何敌不克,此所谓堂堂之师。” 卢象升想了想,道:“萨尔浒之战时,我军精锐亦有十万,为何会失败?” 杨青用力砸了一下桌子,道:“一帅无能,累死三军。我军军力本来占优,却被分为三路。路程既远,联络不畅,名为三路,实是各自为战。老奴以逸击劳、以众击寡,焉能不败。” 卢象升点点头,道:“试听中策。” 杨青道:“老奴此时兵锋虽盛,然其所据之处,北有蒙古,西有王师,南有文龙,东有朝鲜,实是四战之地。朝廷应当召集流散辽民,使老奴田畴无人垦,城池无人修。而我能简练辽人精壮,只需十万,编练成军,训练战阵之道。同时使者北出蒙古,东入朝鲜,盟约一成,四面八方袭扰老奴,老奴敢攻打王师,则蒙古出其侧,文龙、朝鲜出其后。老若是攻击文龙,则王师、蒙古出其后,朝鲜出其侧。加以登莱水师袭其海岸,收略辽民。如此使老奴腹背受敌、频于奔命,师老兵疲,人有饥色。敌之弱,我之强。数年之后,十万精兵开关而出,此为正兵。毛文龙与登莱之兵合为一处,此为奇兵,奇正两路合击,破敌必矣。” 卢象升听得热血沸腾,道:“古人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听兄一言,可谓是当世子房。” 此时两人身边已经围了一些人,杨青看到倪元璐与黄道周也在当中,正欲招两人过来挥斥方遒,忽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刚刚说奇正两路合击,破敌必矣,不知道把蒙古与朝鲜之兵放在何处?” 杨青转过头来,见到两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他的身后,他认识这两位老人,分别是袁可立与孙承宗,都是当日殿试考官。 他与卢象升连忙起身,揖拜道:“学生见过两位老师,老师请坐。” 袁可立摆手,道:“不需这些虚礼,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杨青看了眼卢象升,道:“蛮夷之人畏威而不怀德,非我族类,其心不可测,言而无信可谓常事。蒙古之众可用用之,决不能以为凭靠。至于朝鲜之军,萨尔浒之战尽数投敌,不能死于王事,其犹不可信之情已现。此二国或可在我军大胜老奴之后锦上添花,却绝不会雪中送炭。谚日‘打铁还需自身硬’,我堂堂中华岂会怕他老奴。” 袁可立转头,对孙承宗叹道:“若是王世贞能早些悟到这些道理,也不会尽丢辽西。” 孙承宗点了点头。 随后又向杨青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杨青拱手道:“学生杨青。” 袁可立深深的看了杨青一眼,与孙承宗离开了这里。 袁、孙两人一走,杨青与卢象升顿时被人围住,之前谈兵的两腐儒也过来凑热闹,其中不乏有人看着二人眼中充满浓浓的嫉妒。 一人对杨青抱拳道:“某自幼便读孙、吴之言,摆弄战阵之具,愿与兄台大谈戎机。” 一人道:“观兄台仪干堂堂,才兼文武,可谓信友,吾等交个朋友如何。” 另一人道:“吾辈士大夫岂能整天研究兵事,沦为丘八一途,还是当以养民、育民、为君王匡扶得失为第一要务。” 还有一人拉仇恨道:“我观兄台志向颇大,是否觉得满朝文武都是酒囊饭袋?” 杨青一时间被他们搞得烦不胜烦。卢象升也被人挤了出去,在外围与倪元璐和黄道周一起偷笑。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开始了,恩荣宴开始了。” 杨青周围的人这才渐渐散去,卢象升、倪元璐、黄道周、还有一人来到杨青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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