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没用早膳就下山的,玉绳早已饥肠辘辘,央着娘亲不下十遍,娘亲终于让阿大在一家客栈停下,吃点小食打点肚子。 玉绳是公子打扮,不需要像玉绣那般戴帷帽扮斯文,一落座便略过小二的“几位打尖儿住店”噼里啪啦点了十几样,小二傻了眼,望向明显才能做主的夫人,娘亲瞪她一眼,只让小二上几屉包子和豆花。 “昨日不是想吃肉包子?吃过便去舅舅家,不许胡闹!”容蒂点点玉绳的头,叮嘱她姐俩儿到娘家的举止。 日渐高起,玉绳磨磨蹭蹭吃了昨日令她垂涎三尺的大肉包子,马车又晃晃悠悠驶向舅舅家。 算着快到舅舅家,玉绳掀起帘子往外看,远远的,俩表哥早站在那儿搔首弄姿,惹得几个相熟的邻家姑娘频抛媚眼。 “大表哥!”玉绳蹦起来,欢快喊着。 马车悠悠停下,荣源先兄长一步上前抱了表妹下车,掂掂她,待她落地站定方调侃:“臭丫头看不见玉树临风的二表哥我吗!星星又重了不少,明明没有长高啊?” “你这王八猿!你才没有长高呢!”玉绳恼怒,跳起拍他的头。 容渊笑着摸摸玉绳的头,安抚她:“别听阿源乱说,几个月不见,星星又长高了不少呢。” 玉绳对大表哥笑笑,而后瞪了容源一眼。 “少奉承这丫头了,她啊怕是长不高了,十三了却这样一个短小,等再过一个花朝绣绣都长过她了。”见他仨仍旧那般熟稔,容蒂放下心,揶揄几句,把小女儿接下马车,牵着她先跨进了萧府,三个月不见兄嫂父亲,她倒是想念了。 玉绳挽着大表哥的手臂踏进容府,喊容源跟上。 “臭丫头,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不理我!还有你今天什么打扮!丑八怪!“ 容源在后面张牙舞爪。 玉绳偷偷吐舌。 几人往花园走去,桃树下有一女子着淡紫色春裳,执笔作画,画中仙作画,好一番美景,叫人不敢言语,怕惊扰了这下凡的仙子。 哼,又在装模作样了! “淘淘淘淘淘淘淘淘!” 玉绳松开容渊撒丫子跑向女子,一把抱住她。 “星星笨丫头!你要撞死我了!” 舅母景淘蹙眉,指头点点她。 “没大没小!说了多少次要叫舅母,还这么莽撞!今晚抄经书5遍!” 容蒂瞪她,玉绳笑嘻嘻地躲到舅母后面,假装听不见。 景淘似想起什么,要把画纸揭下,但玉绳快她一步,抢了画纸,玉绳辨认出那是几只王八,标注着容萍王八蛋!! 嘻,一定是舅舅昨晚又干什么了。 景淘是前长公主,跟着经商的前大皇子景淑到津州游玩,看上了津州新上任的知府容萍,瞒着身份与其来往,待容萍爱上她了,她通知了先帝便直接嫁了,先帝宠她,气了几日,便由她去了,只让容萍要好好待她。即便没有皇帝的旨意,容萍也宠他的妻子景淘宠到了骨子里,容渊两兄弟都比不上他们的娘亲。 玉绳把画纸还给舅母,戏谑看她,景淘红着脸揉皱了画纸,低声骂了几句。 她们不隔几月就来一趟舅舅家,容家有她们姐妹几个的院落。玉绳打趣了舅母一会儿就到她的院子,看起来已经让人打扫过了,房里的东西一尘不染。 果然还是家里的的床舒服!寺里的床真是,睡得她,腰酸背疼!还有某个可怜的臭和尚打扰着她…… 容萍知道妹妹和两个侄女都平安到了,通知了在溴折山的父亲,夜晚一道回府。 玉绳被叫醒时,得知舅舅和外祖父都回来了,收拾收拾便跑去前厅,舅舅外祖父正和娘亲说话。 玉绳尚未喊人,容萍先看到了他的二侄女,收起话头,招呼她进来。 “几个月没有见,星星丫头又长高了,”舅舅笑着拉她到眼前,“转眼就能嫁人了,星星有没有心仪的男儿?你看你二表哥如何?” 又来了……玉绳忍着没有翻眼,去和外祖父说话,舅舅哪儿都好,就是想撮合她和容源,好弥补他想要女儿的心愿,这事儿从她五六岁就说了,她好像说她要嫁给大表哥来着? 外祖父吹胡子瞪眼:“容萍你是皮痒了?星星嫁给那臭小子该多委屈她,星星怎么都好,容源一身毛病!” 玉绳笑嘻嘻地和外祖父一起瞪舅舅,舅舅看也不往这边看,端了茶杯胡饮。 娘亲好笑:“这丫头心可大,路上见了美貌男子就走不动,恨不得像买话本子一样把他们都收入囊中了。” 外祖父听了哈哈大笑,给呛着了,玉绳忙去给外祖父顺气,外祖父容千军是宛朝前大将军,战场上伤了,恰逢帝位交接,便辞官回家了,如今在溴折山开了武馆,收一些弟子,教习武功,大表哥也跟随着习武。虽为武夫,却生一副文人模样,对他们小辈向来慈祥,玉绳犯了错误就往外祖父身后躲,娘亲多半奈何不了。 那边舅舅和娘亲兴致勃勃讨论起她少时披着披风意气扬扬说要做女土匪,开山养多少多少小郎,被问到要养谁时,她还一本正经地掰着指头数,把津州接触的漂亮男孩都纳入麾下,大表哥也算进去了,没有二表哥,因为二表哥要帮她抓人,看山,容源还和她拉钩答应了。 玉绳早忘了这些事,容源大概也没有记忆,就他们记得。 用了饭,玉绳与两个表哥散步,说到小时候她要开山养小郎,大表哥倒真的记得,还笑道容源大侠忠心耿耿,扬言要给她抓了全天下最美的男子给她做夫婿,带他们一起去游历天下,集满天下所有美貌男子回溴折山做压寨夫婿,要星星做山中女大王,而哥哥要去山上砍柴打鸟养他们。后来还集结了伙伴们公布了这一大事,收了几个手下做小郎,常常聚在一起讨论要怎么集满美男子,后来星星一家去姚州了,就不了了之了。 容源倒不记得这一茬,只记得他要给二表妹找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做夫婿,不让她养小郎。这会儿说起来,两人倒真的有点印象。 三人相视而笑,谈起了其他,待消了食,便回去休息了。 舅母景淘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有容萍的宠爱,还和少时一般好玩,遇上了玉绳更甚,只要玉绳到了津州,她俩就会一块儿在容府作威作福,成日做些淘气事儿,爬树掏鸟蛋不过是小事,容蒂拿她嫂子没办法,罚玉绳抄经也没用,可气。好在玉绳喜欢捣鼓胭脂水粉,制那些个东西倒安分了不少。 大表哥容渊在溴折山学武,来年要进京武考。二表哥容源意在从商,虽在尝试着自己经营铺子,但还要去义塾读书,一旬一假。而玉绣沉迷书籍,是以玉绳在这儿都是与舅母玩闹,逛街吃食听书,在书摊点评话本子,教她制口脂,日子好不快活。 津州处宛朝最南部,有丰富的制药制粉的材料,她可以随意差人寻了香料花草,不外出时她便在院子捣鼓胭脂。 口脂是玉绳最爱捣鼓的,红蓝杵槌了,淘去黄汁余下花汁,与猪油、杏仁粉搅拌匀了,加了晨间采的花露,装入瓷盒蒸干,便成了。这是玉绳九岁时捣鼓的,净脸后点一点在唇上,抿抿嘴,镜子里的女子唇红齿白,水嫩水嫩的,玉绳可想在那豆腐上咬一口。小姑娘爱美,得了点甜就更受鼓舞,开始自个儿捣鼓胭脂,还想着以后要开脂粉铺子发大财呢。 津州虞家乃书香世家,世代为官,到虞锦时断了,他尚未及冠,父亲遭奸人所害,后来平反了,虞锦时誓不为官,在津州开了义塾做夫子,靠教书吃饭。家有一子一女,子虞涛与女虞沫。 虞家与容府在同一巷子,两家为多年好友。玉绳也去过几次虞家,虞涛哥哥与大表哥一块在溴折山学武,虞沫姐姐亦好武,是个豪爽女子。哥哥与大表哥虞涛哥哥是好友,与虞沫姐姐亦自小相识,去年哥哥一块到舅舅家,后来去军营历练了,心却留在了津州,天天换着法子打听人还假装没有那回事。哥哥十八了,娘亲道这次正好给探探口风,看看虞家要不要他们家的傻小子。 玉绳坐在虞家花园亭子里,看虞沫姐姐舞刀,别人都练剑,就她好刀,不知这刀能否用来切菜……想到哥哥和虞沫姐姐一块在厨房用这长刀切骨头,玉绳没忍住,笑了出来。虞沫郁闷,不明自己哪里好笑,停了动作看她,玉绳摆手,让她继续。 虞夫子不让女子练武,虞沫偏要反着来,碰上人还要秀秀她的刀技,不拍掌不让走。玉绳看她矫健的身姿,乱舞的刀,有些羡慕,她也想摆刀弄枪,骑马驰骋在草原上,不过心知自己娇弱,只能作罢。 喝茶时,玉绳旁敲侧击,有些好笑,哥哥是自己一头热,虞沫姐姐尚未开那一窍呢,只把哥哥当是虞涛哥哥的好友呢,哥哥要赢得美人心,想来要颇费一番功夫了,玉绳心下雀跃,期待着傻大个哥哥追求虞沫姐姐的窘样。 不过……也许要许久之后呢,哥哥大概要忙着对付那个谋反的六皇子罢,思及此,玉绳又有些无奈。 在舅舅家的日子不会无趣,但玉绳还是想回家,想爹爹,想兄姐。 偶尔她会想起那个美和尚,不知他怎么样,娘亲不让她谈起那个和尚,毕竟是皇家秘闻。和舅母一起时,总觉得他们长得相似,也许都是帝家的人,都一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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