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玛瑙先前还在她身后伺候,转眼工夫就出了这种事,裴旻又惊又怒,“哪来的消息?她人现在在哪?” 璎珞嘴唇都在哆嗦:“刚刚那个奴婢,是樊阳王府世子妃身边的,说是邵公子叫她传话。” 邵勉?裴旻来不及去想这里头的关系,可既然是他,恐怕消息不会作假,顿时也急了起来:“玛瑙人呢?” 璎珞眼眶通红,忍着慌乱:“说是送回碧霄阁里了。” 碧霄阁是永文帝赐下来的行宫住所,裴旻提起裙子就往回赶:“那个犯事的呢?抓着没有?” 璎珞跌跌撞撞跟上:“抓着了,邵公子的人抓住的。” 裴旻脚步急停,转了方向:“你回宴席,说我吃蟹寒了胃,跟皇后娘娘告退一声,再请个太医去看玛瑙,我没回去之前,不许走漏了风声。” 璎珞点头记下。裴旻又吩咐:“让珍珠去找邵勉,叫他派个人去西廊等我。你现在就回去,别引人注意。” 璎珞一路赶回宴厅,按着裴旻所言一一行事。一听裴旻有些吃坏了,不用她开口,温皇后就遣人去请太医,还十分贴心的叮嘱宫人:“悄悄的去了,小姑娘好面子脸皮薄,别叫人都知道她贪嘴闹了肚子。” 璎珞求之不得,跟着太医一路往回赶,这才想起来自己竟忘了问主子去哪;叫邵公子的人,又是要做什么? 裴旻在西廊,心绪起伏间听见脚步,抬眼一看,没想到邵勉亲自来了。 邵勉人刚到,就见她气势汹汹,身后跟了几个身佩刀剑的女卫,他开口喊一声郡主,裴旻急急迎上来:“邵公子,那人扣住了没有?” 邵勉摇头:“不曾扣押。” 裴旻登时火冒三丈,可也知道不能怪他,在其位才能谋其事,他要扣人,确实有些师出无名。 她眉头拧的更深,邵勉不曾扣人,保不准对方是有来头的。心里咯噔一下,别是三皇子犯了浑,真要是他,这公道就难讨了。念头又一转,玛瑙才多大?行宫里多得是侍妾,三皇子再胡来,也犯不着动她。 那人如此大胆行事,是酒后起意还是有所针对,邵勉又是怎么卷进来,裴旻脑袋里涌出许多念头,最后又落回玛瑙身上。 这丫头虽生的好,可毕竟年幼,人也纤瘦,小了裴旻半岁,俩人看着却像是差了三两年。除了对爹娘有点气性,平日里再规矩不过。 玛瑙刚懂事就被家里卖身为婢,签的还是死契,在王府里战战兢兢,无依无靠,只有加倍听话,本分当差。一开始调到院子里,如姑姑并不满意,觉得她胆小怕事,没什么出息。 可相处久了反到能体会她的苦楚,小丫头举目无亲,王府里随便是谁都比她来头大,怕惹事,怕出错,也是常情。 夜里风吹树影,玛瑙都觉得是有鬼来吃人了,憋的两腿打抖也不敢自个儿去如厕。琥珀比她大不了多少,两人倒能说到一块去,后来问了才知道,玛瑙家里苦,饭总吃不饱,夜里常饿的睡不着,爹娘就编了鬼话吓唬她,好叫她老老实实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再没心思惦记吃的。 等玛瑙大一些,明白这都是爹娘骗她的谎话,可还是怕,夜里一睁眼,就爱胡思乱想,怕鬼,怕风,怕回到天天饿着肚子睡觉,早起就不知被卖到哪里的日子。 院子里的人对她格外好起来,裴旻向来喜欢自立自强的丫头,听了这事反把玛瑙从粗使调到屋里伺候。用她的话说,似这样的性子还能立起来,说明小丫头骨子里有韧劲。 如姑姑看玛瑙实在可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谁知道天长日久,反倒看出了她的好处,都说吃过苦头才懂惜福,玛瑙就是个惜福的人,别看年纪小,什么都肯学,什么都肯干。 更难得的是,她眼里没有什么牵挂羁绊,只有主子。忠心耿耿四个字,玛瑙是担得起的。也就因为这个,如姑姑才让她补了二等的缺,裴旻也才把她一路带到燕都。 谁知道,把她带在身边,却出了这样的事。裴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捏紧了拳头问邵勉:“那人是谁?没能扣住,总能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吧?” 邵勉看她眼里似有烈火灼灼,好心问一句:“郡主,是不是该报给皇后处置?” 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总是要回避的,他料到了裴旻护奴才,可没料到她要亲自出手。 裴旻正在气头上,听见这句狠狠瞪他一眼。 邵勉这才无奈开口:“是于妃娘娘的胞弟于光麟,人已经躲到于妃寝殿里头了。” 得了这句,裴旻再懒得耽误功夫,跟他道句谢,领着亲卫杀气腾腾告辞,沿路揪住一个侍女:“流光阁怎么走?” 这侍女不过是在行宫当差,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立刻乖乖带路。 云深目瞪口呆,敢跟邵勉吹胡子瞪眼的姑娘家,他是头一回见。 云远却满脸羡慕:“郡主这派头,真威风。” 邵勉回身看他:“你还有脸说,把人看在眼皮子底下,还能出状况?” 云远冤枉的很:“主子,谁知道那孙子手那么快?我这不马上就禀报给您了?” 邵勉眉头拧紧:“那个宫女呢?要不要紧?” 云深回道:“应该是吓着了,孩子年纪小,哭的厉害,不过咱们去的及时,倒没什么大碍。” 说起这个就来火气,丁光麟这个畜生,小丫头才多大点人,他竟能起了色心。 邵勉却眉头一动,觉得哪里不对,若无大碍,想为自己的奴婢出口气,肯定是哭到皇后面前求个公道最稳妥。宫女可不是一般人能随便沾染的,这个道理他能想到,裴旻自然也不会不知。 可她刚刚那副样子,不像是出口气就能解决的,邵勉问云深:“你们怎么传话的?” 云深扭头看二弟,云远一脸茫然:“就说……有人欺负那个叫玛瑙的小丫头,我们抓了个现行啊。” 邵勉原地站了片刻,抬腿就走。云远赶紧跟上:“怎么了?哪儿说的不对?” 这回反倒是云深先反应过来:“怕是传话的出了岔子,郡主给误会了。” 璎珞赶回碧霄阁的时候,玛瑙还在抽抽嗒嗒的哭,珍珠先回来守着人,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见玛瑙哭,璎珞也眼圈泛红。看得太医心里一突,这情状,郡主怕不是情况不好? 珍珠却迎上来抢在璎珞之前开口:“你来的正好,玛瑙挨了主子几句,心里不大痛快。我也劝不住,还是你来说说她。” 她一把握住璎珞的手,指尖捏一捏,不动声色递过去一个眼神。 璎珞摸不清头绪,却知道事情有变,顺着话点头:“这丫头叫主子宠坏了,近来越发娇气,先不提她,主子刚刚不是有些腹痛?现在如何了?娘娘担心得很,请了太医来看。” 两人眉眼来去,珍珠看一眼太医,面色满是歉疚:“好多了,多吃了几口蟹肉,不过女儿家的那些毛病。” 太医稀里糊涂领了个红封,连郡主的面都没见着就被送了出去,他半句都不多问,在宫里当差多年,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来的稳妥。 人一走,璎珞再也装不下去,匆匆几步到了玛瑙跟前,看她眼睛红肿,还是回头问了珍珠:“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珍珠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她火急火燎赶回殿里,玛瑙已经哭的不省人事,缩在床角里头,两只手死死扯着胸口衣襟,额发乱了,衣裳也皱着。 见着来人是珍珠,可算找到了依靠,满脸眼泪鼻涕就扎到她怀里。珍珠温声细语,好哄歹哄,见她平复许多才斟酌着开口:“别怕,都过去了,现在回了这,谁也欺负不了你。你乖乖的,我看看……伤着没有。” 说了这句,珍珠也有些难为情,可碧霄阁里头,如今就她年纪最大,这事,于情于理还是得她来。 玛瑙泪眼汪汪伸出手:“这里疼。” 珍珠看她腕上有些青紫,估计是挣扎时被伤的,心里把那个狂徒咒骂一句,又问她:“别处呢?” 玛瑙一脸懵懂:“别的……我,我后脑勺也疼。” 她是被人从背后捂了嘴拖走的,一脑袋撞在人家胸膛上,后来,后来又被那个坏人仰面按在硬桌上,磕的可不轻。 珍珠再问:“还有哪?”看她茫然,干脆直话直说:“你脱了裙子,我看看伤得如何。” 玛瑙睁大眼睛:“脱,脱裙子?我磕的是脑袋,没磕着腿。” 珍珠这才觉出不对:“你好好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定要说个明白。” 玛瑙见她问的郑重,一五一十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晚宴时,裴旻兴致不高,璎珞估摸着主子今天不会久留,就叫玛瑙出去看看天色如何,若是风大,就取一件厚些的斗篷来,宴厅里倒是暖和,就怕离席的时候着凉。 玛瑙一看,果然外头冷了下来,赶紧回碧霄阁取衣裳去,半道上却迷了路。 天色渐晚,她对行宫本就不熟,加上秋风萧瑟,树影婆娑,心里有些害怕,等回过神来才觉得不对。虽然胆小,可她更担心主子吹风着凉,玛瑙想着按来时的路往回找,迎面就碰上了丁光麟。 两人谁也不认识谁,可对方却把她给拦住了。玛瑙一身水绿色衣裙,夜色里看不大分明,跟行宫侍女穿的颜色相似,丁光麟酒劲上头,把她当成了那些民间选来伺候的婢女。 宴上没什么人搭理他,歌舞歇了后,丁光麟就觉得百无聊赖,正好喝的晕乎乎,干脆提前回去睡一觉,没想到半路捡到个小娇娘。 玛瑙个头不过到他胸口,脸上带着点婴儿肥,可眉眼漂亮,下巴尖尖,比阮君竹更衬他的意。 丁光麟伸出手拦了她的路,小娇娘慌乱又不解,那点纯真懵懂的情态,一下子就挠到他心里。 譬如干草沾上了火星,丁光麟只觉得下腹发紧,燥气上头,情不自禁就将人拽到怀中,脸上带出几分龌龊笑意来:“你是哪里伺候的?” 玛瑙哪见过这种无赖,一边挣扎一边怒气冲冲:“你是什么人?还不快放开我!” 今时不同往日,皇子殿下她都见过,自然不怕得罪这个从未谋面的“贵人”。 温香软玉抱满怀,小娇娘性子倒辣得很,她越扭着身子挣扎,丁光麟腹内那点火就拱得更旺,多日未沾女人,哪里还持得住,搂着她的细腰下头就支了起来。 玛瑙一把推开他,掉头就走。可丁光麟却不肯善罢甘休,到了嘴边的肥肉怎能放过?这丫头的姿色身段,处处都合了他的心,家里养的那些个跟她一比,都失了味道。 于妃给了他两个伺候的奴才,丁光麟一抬手,叫那两人把玛瑙捂嘴拖了回去。 虽有醉意,他心里却盘算好了,一个行宫婢子而已,家里也就是平头百姓,睡了也就睡了。她若是闹,干脆求姐姐把人要过来赏给自己,若真能把她养在院子里头,秋猎这趟也算不白来。 丁光麟的屋子就在边上,两个奴才把人弄回去,关了房门守在外头。玛瑙刚想冲上去拍门呼救,就被拽住手腕扯了回去。 她的力气怎么敌得过成年男子,跑不掉,只能拼命挣脱。丁光麟死死抱住她,急不可耐,恨不得立马成事。到那时,她不从也得从,自己可就有的快活了。 心急之下也不挑地方,一把将人按倒在桌上,欺身压过去。茶壶杯盏四处滚落碎了满地,娇娇弱弱的小丫头两腿直蹬,丁光麟只觉得刺激,一手死死摁住她,另一手去扯她衣襟。 三两下就露出玛瑙嫩生生的肩头,丁光麟两眼发直,少女的体香直往他鼻子里钻,腾出手来直奔目的,往人裙子里头摸索。 就是在这时候,外头发出响动,房门被人哐地一脚踹开,吓得他魂飞魄散,当场就没了士气。 本来还想怒斥来人几句,可一听说他们是王府的人,这丫头是郡主身边的宫女,丁光麟连脾气都没了。等人走后越想越是害怕,酒醒了个透,赶紧躲到姐姐住处去。 一到流光阁就有了主心骨,他来回踱步,心里头想好了,大不了等姐姐回来,让她说几句好话,自己给郡主赔个礼,一个宫女而已,应该也不打紧。 于妃却还没回来,小殷氏今日不沾酒水不碰蟹肉,一看就知道是身上来了月事。永文帝身边,新欢不便侍寝,旧爱又只顾讨皇后的欢心,于自己而言,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于妃本就打扮的十分怜人,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圣上,盼着自己能再得宠幸。没想到,贴身宫人此时凑了上来,一句话把她惊的花容失色。 什么?裴郡主带人闯进她院子里,把弟弟给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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