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落则呆呆地盯着当年在母亲离世的第二天,就不告而别、消失了近十年的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眉眼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整个面庞却更显得清冷。一套裁剪合适的西装,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来,显得更加的俊朗非凡。 看来,消失的这些年,他过得很好。 至少比她好多了。 当年母亲离世后,本就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的自己,突闻他不告而别,低落的情绪更是降到冰底。那些左邻右舍的传言,她从来没信过,但他的落荒而逃,则让她很是心寒至极。当年的她甚至呆在超市的房子里,整整一个月,抱着母亲的睡衣,不睡不眠,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不敢想象这样的人间惨剧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被姨妈接到家中后,她甚至几次产生轻生念头,被诊断出患有重度抑郁症,整整治疗了两年,姨妈也陪伴了她整整两年,她才从这场重大的厄运中走出来,开始重新接纳自己,重新回到大学校园,开始她迟到两年的大学生活。 可如今,他英姿飒爽的出现,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而她却工作不景气,恋爱对象没有,还即将成为社会上的大龄剩女,面临着被相亲、被催婚的窘境。 她不希望他看到现如今自己的这般狼狈的样子。 不过想想,她的世界,在十年前他不告而别的那天起,就再也和他无关了。 天伦集团是这两年江北市科技企业界崛起的一颗新星,两年前从国外将天伦集团的公司业务和重心全部迁到江北市,发展速度之快,引得业界强烈关注。但公司的董事长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接受报刊杂志媒体的采访,从没有人见过真容,只是有传言,他之前一直在国外遥控指挥公司的发展,不曾来过江北市。 未曾料到天伦集团的董事长竟然如此年轻。 “吃完晚饭,我们去看电影吧?”余落微笑着提议着。 林民点点头,他拿出电话,\\查了时下正在热映的片子,和余落凑在一起,盯着手机屏幕,讨论着等哪部片子好。 秦夏生望着这一幕,眼神里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十年未见,除去上次在墓园远远地见过一次,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她。 她出落得更加标致漂亮了,皮肤白皙,眉眼动人,齐肩的短发,更凸显她灵动的气质。 十年来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却是她在跟别的男人在相亲,真的是很讽刺。他的脸越发的低沉,放在餐桌底下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些年,自己孤身一人身在美国,无数个夜深人静,遥望故乡明月,思念之情几乎要满溢而出胸膛,无数次抑制住内心想买机票回国见她,但想到离开时发生的种种,始终不敢贸然回国。 十年过去,自己从当年的青涩的自卑少年,到如今强大到可以给她臂弯保护时,却看到她在和相亲对象谈笑晏晏,准备转投他人的怀抱。 爷爷去世后的那段少年时光,纵然已经远远过去,但只有想起之时,依旧让他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但因为有她参与,那段时光却是自己至今都不想抹去的记忆。 ***************************************** 夜幕深沉,秦夏生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看着底下马路上的车水马龙,眼眸低垂。房子里没有开灯,欣长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寥落,手上的烟头正在一圈一圈尽职地燃烧着,却不见主人来尝一口。 回想到晚上的场景,秦夏生扬起手上的酒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国后的第一次和余落相见,却是在那样一个场景,真是天大的讽刺。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秦总,下午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电话里,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正是谢君。“余小姐毕业后就一直在江北都市报工作,偶尔会回Y市看看住在那边的姨妈。今天见面的林民,是她的相亲对象,是Y市林家的二儿子,也在江北公安局工作,是个警察。” “哦?”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讯息,站在窗前的男人挑了挑眉。 “秦总……”电话那头的谢君有些瑟缩,在秦夏生身边工作的时间,他明白余落就是秦夏生的死穴,本以为回国后,两人可以再续前缘,怎料到,这边还没开始,就杀出来了一个叫林民的人。 “我知道了!”还没来得及说,“嘟”的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 周末很快过完,余落一大早搭高铁回到江北市。每周一上午九点半是报社的例行编务会。当余落急匆匆从高铁下来,跳上的士车,再一路飞奔到报社门口,刚好踩点到办公室,九点三十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报社的编务会,依旧是一片低沉。在编辑部、记者部轮流报完选题后,社长讲评了上周的工作,布置了这周工作的重点,就匆匆散会。拖欠了三个月工资的事情,没有丝毫被提及。 鱼贯从会议室出来,有同事小声的议论:“什么时候发工资啊?口袋里都是布贴布了,都快喝西北风了。” “是啊,我看中了一件大衣,就等着工资下来了呢。 ” 余落在前面走着,心情也很焦虑,这次去姨妈家,自己留下了一万块钱,姨妈张桂英的乳腺癌虽说已经得到了控制,但每天都需要吃药,控制病情,仍旧需要一大笔费用。自己租的房子,马上面临着交租金的压力,就等着工资下来了。 众人正讨论着,余落接到一个新闻线索,匆匆走出报社。 当她赶到华阳小区门口时,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儿子小军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拉进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她追了好久,但仍旧无济于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帮忙报警,安抚着中年妇女的情绪。余落走上前,表明了记者的身份,听说记者来了,中年妇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再次崩溃,拉着余落的裤腿,哭着求她救救自己的儿子。 余落心里特别难受,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安抚着中年妇女的情绪,询问了当时事发时的一些细节,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认真记录下来,承诺她一定会在报纸上如实报道,给犯罪嫌疑人一个震慑效果。余落说,报道出来,势必也会引起警方重视,他们会最早的时间破案。 中年妇女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余落,一再的说着谢谢。 正当余落准备离开时,呼啸的警车来了,从车上下来一位身材挺拔,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一看正是前几天在Y市见到的林民。 看到余落,林民也很是惊讶,半个小时前还在微信上跟自己说在开会的人,竟然和自己出现在同一地点,望着他询问的眼神,余落摊了摊手,说,没办法,刚接到的热线电话。 林民简单的询问了下情况,就带着中年女人去所里详细了解情况。余落为了打探到更独家的消息,也坐上了林民的警车,往派出所方向开去。 中年女人的啜泣声一声接着一声,听着心里很是难受,林民和余落都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很是凝重。 “警官,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我只剩下他了,如果他没有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派出所里,中年妇女越哭越伤心,余落站在一旁忍不住泪目,林民安抚了下中年妇女,问,平时有没有什么仇家?或是有矛盾的人?他们有没有可能拐走小军? 中年妇女擦着眼泪,想了半天,才说,前几月,小军的爸爸沉迷赌博,借了30万高利贷,一夜之间输了个精光,现在人已经跑了,畏罪潜逃,至今未归家。在这期间,讨高利贷的人曾多次来到他们家闹事,砸玻璃拆踹门,要求还款。 林民认真的坐着笔录,边问边记,一字一句,余落站在坐在一旁,也在用心记录着。送走哭哭啼啼的中年女人,林民一看表,已经是中午时分,他拉开车门,邀请余落,说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鱼火锅店,味道不错,吃火锅暖身暖胃暖心。 余落看着面前这辆锃亮的黑色路虎揽胜运动版,心想着林民作为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要奋斗多少年,才能买得起这辆奢华内涵的豪车。但随即转念一想,这年头,谁还和自己一样全靠死工资过活啊,说不定人家还有其他的产业和投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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