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剑声猎猎。
云狄与温昶庸并肩坐于她前侧,交代着祭祀之事。饶是元宵节后一日该祭拜世乐司内逝者,生生因云恒负伤拖至时下。
香炉点着药香膏,清冽淡雅的药草香味氤氲升起,一圈圈乳白烟霭如同灵蛇般蜿蜒而上,至半空融入空气中。
温昶庸正襟危坐道:“司内上下日前已至祠堂祭拜一番,我打算于七日后领他们到山上墓前再行大礼。”
云恒颔首,赞同道:“山上沉睡的皆是与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乃他们之前辈,认真拜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当初入司时八人,如今活下来的却只剩他们三人,何等扼腕唏嘘。
似是有所感慨,三人皆沉默下去。
温昶庸沉吟片刻,复而道:“早前大概因陛下那句‘无亲自传召,不得进宫’惹得众人非议,以为陛下与世乐司关系破裂,虽后师妹你受伤获陛下亲临拜访,但不少官员仍觉得这段关系岌岌可危。陛下当初命人不得拜访,怕干扰你休养,又引起揣度。盖因以为世乐司开始另谋退路,纷纷送上厚礼,又愿慰问。”
世乐司一贯不收礼。
世人道,世乐司清冷高傲,不与朝臣亲近,不与百姓寒暄。遗世独立,只受观摩。
起初朝臣们不信邪,哪怕眼睁睁看着世乐司那镌刻着世乐鸟的南墙仍是不肯回头,熙熙攘攘送上厚礼,却被上交国库,最后摔得鼻青脸肿。
如今,怎得又生事端来。
云恒不由自主地颦起眉,望了一眼师兄弟二人。
云狄倒是自觉,抢白道:“莫要瞧我。我此前已将厚礼全都装满车上,欲要一个个地将它们归还至府门。虽有损毁,倒不怪我。那群忘八端还想攀上我们世乐司,不要老脸了撒。”
温昶庸含着笑意端了杯茶给云狄。
云狄从善如流,又似想起什么般的:“对了。郑言那老家伙于五日后解甲归田,告老还乡。”
云恒噙了口清茶,颔首。
颐元殿内。
冷冷清清的殿堂内,清清冷冷的话语击落,如同剑端划破珠帘,竟引得掷地有声。
李琅琊目不斜视地看着笔下宣纸,好整以暇地吩咐着:“郑言上路时,你们派些人手送他们至京师外,暗里再遣些暗卫护送,一路至他们落脚才返京。”
金吾将军孙伯遇站在李琅琊左侧,闻言辞色疑惑道:“是,陛下。可陛下,何故大费周章派遣暗卫?”
李琅琊闲闲地练着字,眼见孙伯遇仍一脸迷惑地杵在原地,唇角微扬,来了兴致便放下紫毫,节骨分明的长指富有节奏地敲击在案。
他眼如鹰隼般睿智,其中笑意凛冽又盎然:“让你平时多动脑,非是不听。光明正大送别郑言只为做戏。孤只是想知道,若是无表面的庇护,会不会有饿狼将其吞噬。”
孙伯遇蓦然被李琅琊指责,脸色羞愧,见他并非真的有意怪罪,便赧然应下,复而讨好道:“郑言年轻时作恶多端,难为陛下一片爱民之心。”
李琅琊闻言,幽幽地笑起,望着孙伯遇那不明就里的懵懂模样,心若寒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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