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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恒的脚步顿了顿。

云恒赶至颐元殿时，殿内正呈剑拔弩张之势。

李琅琊坐于案后，手指不重不轻地敲着案边，脸色阴沉。皇后江静姝则立在殿中，辞色坚定地直视着李琅琊，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河清遣退下所有的宫娥黄门，徒留自己垂首立在一旁，假装若无其事之态。

皇后黛眉紧蹙，将微微颤抖的手拢入袖中，既害怕又不肯退却。

云恒抿唇，垂首往李琅琊案边放下茶盏，又为皇后添盏新茶。

李琅琊见她身影，身形一滞，随后嗔视了河清一眼，河清但笑不语。

云恒动作完毕，回到李琅琊案旁静默不语。

李琅琊侧首，心下犹豫着如何遣退她，怎料，皇后倏然向前一步开口，字字珠玑，苦口婆心地规劝道：“陛下，选秀之事不可怠慢！如今，陛下才初登大宝，群臣之情甚浅，若能与世家联结，倒不失为一件美事。皇室与世家联结，从来都是锦上添花之事。而且，现下后宫浅薄，唯有寥寥几人，确是事实。愿陛下以后宫疏浅为由让妾身着手此事。”

李琅琊闻言神色淡漠地睥睨着江静姝，同时指尖敲打案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众人心头一颤。

“群臣之情浅薄就让孤去选秀？这跟命孤以色侍人，有何区别？”

李琅琊加重“以色侍人”四字咬字，江静姝肩膀微微颤动，仍是迎着他的眼神望去。

“原来选秀便是三年一选之大事！如今三年之期，陛下又何以推脱？以色侍人，是陛下多虑罢了。”

江静姝鲜有这样倔强不肯退却的姿态。

她素来都以温和可掬待人，也正是如此，方使得李琅琊越发愠怒。

“孤多虑？皇后不正是想说孤如今与大臣世家疏离才让孤去联姻的吗？嗯？”李琅琊怒极而笑，停下敲击的手指，触上温热的杯壁，欲移转难以消弭的怒意。

“陛下，妾身之意全是为了陛下所思虑。愿陛下撇下成见，如今之势确实是有‘借东风’之意，但是真真能为陛下好，为皇室好，想必这也是所有人之想。”

李琅琊目光瞬间变得轻蔑可怖，他握住杯壁，嘴边似细细呢喃：“所有人之想。”

李琅琊看向一旁恍如置身事外的云恒和河清，带着微不可闻的期许问道：“你们也算是所有人吗？你们也希望如此？”

河清垂下首去，不作回应。云恒抬眸看着他忽明忽灭的目光，犹豫着开口。

他的目光却先一步暗淡下去，像是自嘲般地将手中杯盏扔下！

砰地一声，茶水与碎片四溅在他们面前。虽离江静姝站的位置仍有些距离，但茶盏破开之际她看到被撕裂的仿佛是自己。她吓得摇摇欲坠，河清和云恒即刻跪在地上。她看着他们，双腿发软，欲跪未跪。

“退下！”李琅琊声音有些颤抖，他紧跟着又拍了一下桌案，怒吼：“退下！”

颐元殿的大门被打开，冯嬷嬷见李琅琊脸有愠色，忙不迭地朝李琅琊行礼后半拖半拉地将皇后带离颐元殿。

河清踌躇着起身，刚想行礼离开，却蓦地看到对面云恒身着的水粉色宫服上，有一抹浓稠的血色正蔓延而来。他止不住惊呼了一声：“云司令！”

李琅琊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脸色的惊愕难以掩盖，迅速将她捞入怀中，只见她所跪的位置有一块带血的尖锐的瓷片。

“快，快传太医来入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