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笑着,却心头火起,想着自己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冒牌货。可他也绝不该不知道,因为他把自己最信任的人安插在了他身边。

然而他府中多出了一个人,多种了两树金桂,他居然不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这两个人发展出了什么绝不该有的情愫,意味着哪怕他与谁珠胎暗结了,他都不会知道。

重华望向宁懿,不知他在生什么气,也不知为什么冷落了他六年半的人偏偏在他决定放弃的时候突然热情,便只移开了目光,淡然一笑。

他今日穿了身玉色的里衫,外罩柔白色长袍,墨发半束,发带飘扬,整个人温静素雅,俨俨天人之姿。

宁懿望着他牵起的唇角,他淡粉的薄唇,他如玉的颈项,感受到有一股冲动汇聚在腹下,灼地他口干舌燥,便默默告诫自己收敛心神。他的样子其实已经变了很多了,一个元神的强大是会作用在肉体上的,最直观的一点便是让附身的躯壳变得更像本尊。望着他现在的模样,宁懿可以想象到他的原身有多美。他对他其实一直有一股冲动,他想要狠狠地强迫他,像是要撕碎他一般狠狠地要他,想将他剁碎了吞进肚子里,让这个明明鸠占鹊巢,却又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好好体会他的焚心烈火。

这把火烧的他愧疚又愤恨,烧的他时常想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剁碎了平忿,有四个人为了这所谓的天下苍生,害得他如斯痛苦,害得他至今所有的忍耐和付出变得不知所谓,一文不值。虽然他知道他也是受害者,可他又该恨谁呢?恨那个自愿让灵魂消散在天地间的人?恨那个为了大凉殚精竭虑,已经轮回往生的人?还是恨皇座上的九五之尊?

死了的人他没有办法,皇位上的人于他有一命之恩,况且他已经握住了他的软肋,那便只有这个时常让自己心痒难耐的人了。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来找他。

宁懿现在才真切地意识到,他已经渴望他好久了……

萧暮然笑道:“依小重的性子,对这香气浓郁的金桂还真是没有多大兴致,是我为了让他找不到不酿酒的借口,托了人给移植过来的。今年开春便种下了,十日前刚刚开花。说来也奇怪,这金桂的花期本在九月下旬,不知为何,这才七月中,便已盛开了。”

说着便望向那两棵金桂。

它们树势强健,枝条挺拔,花色金黄,朵朵盛放。

重华望着它们,笑的美好。

宁懿默默地喝干了杯里的茶。强压下身体里的甘美,他想,他得尽快加速步伐了。

然而重华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突然笑了一下。他觉得花儿开得这样美,朋友就坐在身旁,他们喝着自己调的桂花酿,一起话着天下,还有什么心结该是他解不开的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啊。

宁懿不解他这声笑的原因,带着疑惑的目光望过去,便见重华挽袖执壶,调了三杯酒,每一杯都略不同,动作沉着又流畅。他就又开始后悔没有早些来找他了,不然就不会错过了他这么多色彩的生活。

将第一杯酒递至宁懿面前,重华望了一眼萧暮然,对宁懿道:“萧兄喜欢变化的味道,更倾心于调制后的酒,殿下可先过口一尝。”

宁懿接过这杯酒,倾倒入口,一股桂花的香气扑鼻蔓延,口中兼有山楂的酸甜,清润宜人;酒过喉头,一把火就势烧了起来,突然就有些呛喉,却有微甜的梨味生津润燥,抚平人的心绪,缓解了刺激;再落胃中,有一股清泉在身体里漫开,水中浸满了桃花,甘醇融和,沁人心脾。

然后就又是桂花香。

重华将第二杯酒递至宁懿面前,淡笑着没有说话。

他接过这杯酒,倒入口中。

这杯不似方才那杯多变,却也是融合的味道,不是他喜欢的模样。

第三杯酒是纯正的桂香,一杯入口,香气与凉意落入愁肠,温暖了四肢百骸,抚慰了心伤。

就像处在温暖的梦里一样。

宁懿的唇边牵起淡淡的微笑。

萧暮然在一旁叹道:“在下愿赌服输。”

宁懿望向两人,萧暮然抱拳笑道:“在下与小重打了个赌,看王爷究竟偏好哪种酒,还望王爷莫怪。”

宁懿笑着望向重华道:“那丞相怕是胜之不武。”

重华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敬向萧暮然道:“有赌兴的人并非是我,萧公子愿赌服输,没什么可抱怨的。”

萧暮然笑着回敬道:“丞相大人说的是,暮然这就自罚三杯,明天晚上就去山神庙里给你抓盗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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