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安有些惆怅,留下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虽说人类大部分见妖喊打喊杀,亦有小部分对其一视同仁。那些与妖在一起的人类,有那几栽而分的,也有常伴一生的。

人类逝去以后,妖怪不是去追他们转世,被他们转世所伤。就是一遍一遍回忆往事,靠着记忆行尸走肉般活着。

无论哪一种,都是苦!

“不同种类的爱情看似惊天动地的轰轰烈烈,却实在太苦。我能理解十师兄的决定,若是我,我也不会与妖在一起。因是喜欢,才盼着她好。妖,大多执着。”

沈昀青叹气,觑眼胡安安,赶紧再塞一口。嚼嚼,一脸满足。

瞅着他,哪还伤感的起来!

胡安安又气又笑,无奈摇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沈昀青这个精明的,东西一吃完,见胡安安再没拿新的出来,立刻又捧着书看,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瞪眼,胡安安郁闷无比。

天渐暗沉,今夜无星,唯有一轮弯月挂天空。

胡安安一行为多赶点路,错过最佳投宿地点。荒山野岭,幸好有间废弃破庙可供栖身,多少令人松口气。

有这般想法的,不单是胡安安一行。

未进庙,屋内隐有火光跳跃。

进的里头来,一行七八个汉子,看模样三四十到五六十不等,围火就食。

这些人,个个精瘦,黝黑,似是卖力气者。

细瞧,衣裳陈旧,多有补丁,短袄打扮。下摆、袖口,多有褐泥土痕,衣衫他处亦有小泥印。

瞬时,胡安安想起自己的阿爷来。衣服样式虽有不同,神极似,当为面朝黄土者。

果然,车夫进来,一眼看出,“是麦客罢。”

麦客,是西北人的叫法,即在夏收时节相帮着乡民割麦的另一群乡民。

著名作家、批评家殷谦指出:“‘麦客’与‘刀客’如出一脉,前者是陕、甘、宁一些地方的农民在麦熟时节外出替别人收割麦子,俗称‘赶麦场’,犹如民工;后者乃是关中武者替别人看家护院,犹如保镖。

他们的存在缓解了广大农村地区在夏收时节面临的时间紧、任务重与人手不足的困境。

看着他们,胡安安不自觉荡出抹追忆的笑容。

犹记幼时随阿婆去往田边送饭,毒辣的骄阳底下,阿爷拱着腰,镰刀飞快地挥舞着。

除了他外,自家的田地里还有一些认识与不认识的叔伯在一同忙碌。这些人都是她阿爷阿婆请来帮忙的。他们那,种的是水稻,一年熟两季,每家根据人口划分田地。年轻一代常年在外做生意,因而家里田地都是阿爷两口子在忙。

具体多少亩,因记忆遥远,有些不太记得。总归,他们家的,加二叔家的,再加阿爷家的,三家累下来,不少就是。每逢农忙,阿爷阿奶总是天未亮就已离家,日落而回,饶是如此依旧忙不过来,须请人帮忙,免得耽搁农时。

那些人的性质,当与麦客一样,只不过他们都是收完自家地后顺带帮忙附近相熟人家。

而麦客,更专业些。因产麦区成熟差异性,如一般从东往西逐渐成熟,所以麦客中一部分是位于晚熟区,由北向南,由南返北,像候鸟一样迁徙游走,一路收一路走,等麦客走到自家门前,自家的麦子也熟了;另一部分是早熟区的农民等自家收割完后便前往相对晚熟区收割。

时下时间犹早,他们当来自晚熟区。

微叹,收割机普及之后,已经很少能再看见麦客的身影。时代在进步,有些职业必然要遭受淘汰。

蓝天金田,不同的身影穿梭其中。

稻杆被割断,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单调却悦耳。赤脚踩入,与泥土地混成一色,仿佛他们本就扎根在此。

镰刀亮出,边割边捆,不多时立成厚厚的一簇。

烈日炎炎,汗水大量洒落。风过耳,金色稻海起伏,伴随着喜悦的交谈声,碰撞出丰收的喜悦……这样的场景是幼时记忆里极浓厚的一笔色彩,大了,再不复见。

火堆噼里啪啦作响,铁锅架起两锅,一个做菜,一个煮汤。

沈昀青这厮,半下午的时候突然说自己有事要暂时离开一会儿,晚膳前必然会追上。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想,再回来的时候,这家伙手里提着几条指姆来长的小鱼,一只肥硕的野兔,一条腰粗的大蛇。

看见蛇,胡安安脸色就是一白——虽然自个儿也是长长条状,可她就是怕蛇怕虫。

当下赶了人走,叫他把猎物处理好再回来。一回头,车夫、大驴都瘫倒在地,吓得不轻。

胡安安叫赶车,刚坐稳,车子就跑得飞快。不需车夫甩鞭,大驴若装了马达般跑得飞快,像是急于摆脱那‘可怕的地方’。

恩,跑太快,跑太急,他们一下子超了车夫原计划好的投宿地点,只能继续赶路。总算,天黑前找到这么一处地来。

水开,马齿苋焯水清炒。

蘑菇切片丢进锅,煮汤。

进庙之前,胡安安特意在附近找了找,弄到一小簇野生马齿苋,几朵蘑菇,几棵野葱。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