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三人分做两边,告辞。

客栈外,肤色黑红的车夫正为赶车的大驴梳毛。见客至,立马收起梳子,坐上车沿,朝空甩记响鞭吆喝声起。

车厢狭隘,两人面对面而坐,隔一张矮桌。

车窗支起,夏风过窗而入,依旧燥热。

沈昀青坐里头,一袭宝蓝绸衣,乌发用玉簪束好。稳坐,身挺如竹,手释卷书,聚精会神。端是一副气定神闲,瞧之沁凉。

胡安安左坐右扭,总不得劲,哪哪都觉不对,索性趴窗望景。

城中,百样人演绎百样风景,穿车而过,嬉笑怒骂随风过耳,叫她望之不觉弯唇。

城外,繁花似锦,或怒放或含苞,枝头摇曳,花香醉人,亦是好景时。

阳光暖靥,双目闭瞌。

沈昀青翻过书,不经意抬眸,忽见香甜睡颜一张,顿时错愕。

驴车摇晃,非好眠地,难为少女能睡着。

恩,睡得不太安稳就是。随车一晃一晃,秀眉紧蹙,显然不太舒坦。

他默默瞧着,片刻后无事人般继续看书。

反正和他无关,管那么多干什么!

官道平整,驴车好奔驰,扬起黄尘,渐行渐远。

然官道有尽时,路越赶越荒凉,颠簸更甚。车身倏然一震,‘咚’地一声重响,少年郎无声裂嘴笑。

待少女扶头坐起,又是一张沉着宁静会神盯书的认真模样。

揉揉头上撞击处,胡安安睡意全消。看了眼看书的少年郎——仍是入睡前模样,她若无其事地去看风景。

脑勺背后,俊俏的少年郎复展欢颜,幸灾乐祸之意,跃然其上。

但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过午,驴车不停,继续前行。

“我饿了。”定时定点,沈昀青放下书籍,认真脸。比那时钟更准时。

“恩。”胡安安一脸淡定地翻出锅盔,取匕首切下三大块,取一递给车夫。

车夫怀里亦揣了干粮,原准备迟些时候食。此时接过,连连道谢,表情镇定。

做他们这一行的,什么样的人都能遇上。

有那吝啬的除了车钱外不叫他们蹭一口水喝的主雇,亦有大方者会照餐分他些薄食。遇上前者,亦无甚好抱怨,自多带些干粮就是,毕竟人家没那个义务为他管伙食。

若是后者,心喜自然有。给多少,东西好坏都无打紧,亦不必多低声下气,心存感激接了就是。吃了这顿,也别盼下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平常心视之。

以上道理乃是领他入门的老把式告予他的,壮汉干了三年,一直谨记于心,为曾闹过事端。

正是如此,车把头才允他接远活。一般来说,这活辛苦更甚,风险更多,但赚的也多。

头顶白云悠悠荡荡,少女含笑道,“不够再取。”车夫当面谢过,应好。然,真不够,自取随身干粮塞肚,不会轻易开这道口。

胡安安是真心,却也明白这一点。好在她这一块特意切大了点,纵然是大肚汉,也该饱个七八分。

返回车厢,她不觉轻笑。沈昀青仍旧对着块饼运气,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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