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綪雪安静下来，天水燕虽然不是好人，可她说的话总是那么容易让她相信。
“你不妨想一想过往冷秋同你的一切，那些疏远、那些淡漠，你便知道，今后你在这宫中，日子实在不会太好过。因为你的存在，无论是对宁婵，还是冷秋，都是恨不得立马拔出的刺。更要命的是，江湖传言，冷无格乃司空庄主所害。你无论是白綪雪还是司空綪雪，都避不开她的嫉妒之心和杀父之仇。”
终于谈到杀父之仇。天水燕的眼中闪过一丝将要得逞的快意，她尽量克制自己，用一种真诚的，为白綪雪着想的语气探问道：“你那么善良，或许也想过放弃冷秋想要的，权当这是为了报司空庄主养育的恩情，替他赎罪？”
白綪雪颓然倒在椅上，那从心底生出的疲累赶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她不能确定日后面对那一张张冰冷的面孔，可不可以撑得下去。她又想起她的退路，因为有退路，她随时可以轻易地放弃。她像一只蜗牛，钻回自己的壳中，便再没有伤害，没有狂风骤雨。
她为什么不能放弃呢？她的娘亲不在吴宫，她还要去东海。天水燕说的对，如果司空朔真的是冷秋的杀父仇人，那么她将冷秋想要的拱手奉送，又何尝不是一件让大家都可以心安的好事？不想放弃也不忍放弃花隼，可是放弃的理由那么多。她抬手放在心口，手掌之下，心怎么就那么疼呢？
白綪雪站起身来。
天水燕双眸闪亮，“你想离开了。”
白綪雪不说话。
天水燕微眯着眼睛，睫毛半遮住了她的眼神，让人看不出她的意图，却可以听出她真诚的话语。“可你毕竟还有花隼。我瞧着他对你的心，同旁人不同。”
白綪雪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艰涩无比，“你走吧。”
天水燕走到门外的时候，星光正璀璨。她抬头望向那繁星点缀的夜空，攒了个笑容，喃喃道：“本不想殃及你。可你的命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了。”
碧竹进来的时候，白綪雪已收拾好了包袱。琴剑必带，还有那些她随身的舍不得丢掉的从芜茗带出来的金银玉器。略略一收，没想到竟是不少。她望着这鼓鼓囊囊的包袱，思忖着传信让祥玉来将她生活过的所有痕迹抹平有多大的可能性，心中不禁感伤得很。痕迹，只怕早已在心底了。
“小姐……”碧竹放下手中的宵夜，慌道。
白綪雪背起包袱，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话音里带着一丝哭腔，随夏风而至，“碧竹，我想走了，无论去哪里，只要不是在这儿。”
碧竹静静地拿起余下的包袱，点头道：“是。碧竹全听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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