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恩!”何琅深深叩下头去。当下寒暄了几句。傅师行、何琅和宋清廉便分宾主坐下。

虽然连日快马奔驰,星夜赶路,傅师行却半点倦容也没有,只略用了几口茶,便道:“圣谕宣示得极明白了,学生急着赶来,就是因为王上有些着急,何大人连连上章,都说承旨相机渡海,但至今仍无消息,因此特命学生前来查看,不知将军作何打算?”

“大人,”何琅听过诏旨,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快,不知怎的,他怀疑对面这位盛年得意的尚书在王上跟前说了什么话,干笑一声道,“如若圣上因下官未能渡海,加封都督之职催促,这职衔下官断断不敢领受。兵凶战危,必有全胜之道方可进兵,岂能草率从事?琅自受命以来,夙兴夜思,想的只有一件事,绝不为私仇而意气行事,不使王上体念湘国苍生之仁心付之东流,岂敢拥兵不进,养敌自重?”

这句话直捣胸臆,傅师行的脸不禁微微一红,这诏旨确实是他拟的,如今听了何琅的话,倒像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作为道学名儒,他的自尊心不免被刺得一痛。良久,傅师行方道:“何将军,不要误会么!将军所统军队皆是北方带来,加上福建本地水师,王上恐不便统一指挥,特意加这一封,这是朱批,你一看就明白了。”

宋清廉抚着长须道:“还是圣虑周详,以右都督之职指挥全军,确是便当得多。请晋卿放心,我福建兵马,连我在内,咸听何大人调度!”

“练兵本为打仗,”傅师行皱眉沉吟道,“一直拖了这么长时间,这是不成的。去岁冬,王上即有意命你们进兵,一直没有动,不知是什么原故?”

“我在等呀!”何琅说道,“时机不成熟,怎么能贸然下海呢?”

傅师行身子一倾,似笑不笑地问道:“还要等,等什么?”

见傅师行一脸不自在,何琅的心不禁一沉,手指敲着手背,慢吞吞道:“等风!傅大人须知,船行得有风!”

“风!”傅师行格格笑道,“学生就是福建人,此地冬有朔,夏有熏,秋有金,春有和,四风俱全。学生一路赶来,日日都有风,将军何以不肯进兵?”

宋清廉看了何琅一眼,他是主张用北风的,但见傅师行下车伊始,便急于用兵,不知用兵艰难,心中微微上火,冷冰冰说道:“打仗不是咏月吟风,一个不慎,数万生灵就要涂炭,并非什么风都能用,请晋卿兄明察!”

傅师行以钦使身份前来督战,一下马便觉二人都带着别扭,心里便不高兴,沉思片刻,吁了一口气,笑道:“师行白面书生,不懂军事,倒要请教,什么风最宜出兵?”

“南风!”何琅道,“我等南风,没有南风,不能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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