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稹话未说完,李德三个人早吓唬得魂不附体,趴在地下捣蒜般磕头求饶。萧稹微笑道:“你们犯了国法,求我没用。郭御史弹劾你们,我也只能依法而行……俗语说求人不如求己,这得郭琇撤回原奏才成啊!”

三个人听了,忙转身趴过来,泪眼汪汪看了郭琇一眼,匍匐着哀求乞恩。司马威心知萧稹用意,见郭琇争足了气,便笑道:“郭大人,瞧我的薄面,撂开手,恕了这三个杀才吧!这些贱东西不懂事,倒可怜巴巴的,王上的海东青,得李德侍候才行啊!”

郭琇已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直到司马威代为求情,方清醒过来,挪动了一下身子结结巴巴奏道:“臣谢恩……臣焉敢……”镇定了一下才说得流畅了些,“臣非不识抬举,敬请王上收回成命。臣以戴罪之身,无尺寸之功,以一言之合,蒙此大恩,恐开诸臣幸进之心,求圣上明鉴!至于李德三人,臣在三河衙已经动刑杖责。人谁无君父?君父谁不要颐养承奉?又有司马中堂讲情,臣即免奏三人欺君之罪。”

郭彰低头想了想,上前躬身道:“王上,郭琇所奏有理,应待郭琇立功之后,再加封赏,可免去内外臣工少一些议论。”司马威也道:“一下子升得太高,恐人心难服,于郭琇也没有好处。都御史乃是国家重器,如此轻授,恐臣下议王上黜陟随心。请王上圣鉴。”

“那就先授监察御史吧!”萧稹笑着起身道,“其实只要考察实在,多升几级又有何妨?郭彰,你当初也不过是个小侍卫,一日之内连迁七级,晋为副都御史。秦梦奇你说呢?”

秦梦奇笑道:“就是这个话。像郭琇这样儿犯颜批鳞,生死不顾的人,确有古代烈臣之风、御史品德,奴才心服之至!”

“不怕你不服,此人识见不在你之下,胆量比你大得多!”萧稹笑着起身道,“我今日着实乏了,得歇息一下。你和郭琇参酌一下,将他的条陈拟出几道旨来,回京后见了薛必隆,由上书房议定,用玺明发!嗯……另外拟旨给何琅,叫他将备战详情奏来,若备战已毕,即可相机下海作战我急着要南巡呢!”

萧稹二十二年的夏季北方多雨,南方多风。东风从南太平洋过来,吹得万顷波涛白浪山立。赖塔如数交完了十门精制的红衣大炮,十万枝火箭,便奉到圣旨,带了一大群姬妾儿女,乘官舰调任回齐都。福州城只留下主战派总督宋清廉和水师提督何琅,战争的气氛立时显得浓重起来。

自三月奉到萧稹敦促备战的诏谕,何琅便命将三百艘炮舰调去海口。谢澜及时调来江南绍酒五千坛、生猪两千头、活羊五百只并三十万石白米犒军。何琅绷得紧紧的心方略觉宽松。半个月间,但闻各营猪羊哀号之声不绝。

宋清廉接到南京海关总督署新拨来的五十万饷银,一刻不停便打马至中军来见何琅,夹道旁军营俱都是吃饱喝足了的兵士,三五成群聚着,有的角力、有的练箭,还有的蹲马步、举石锁、站桩、走浪桥、荡秋千……总兵陈蟒带着十名操练优胜的军士,披红戴花游示三军。兵士们挤挤挨挨夹在箭道边,取胜的得意洋洋,败了的鼓噪不服,嚷着“明日再比!”

宋清廉不由暗自欢喜。进了官厅,因见何琅独自一人盯着海域图沉吟不语,宋清廉不禁笑道:“仁兄,士气高得很,你真不愧水师名将,治军有方啊!”

“天心厌割据,军心来自天心。”何琅一边让座,微微笑道,“也多亏了清廉兄谆谆教谕,军士们都已懂得以战致太平,以战求一统的道理。”何琅目光幽幽一转,又道,“不过……畏惧水战的仍旧大有人在啊!你只瞧见了一面儿,暗地里的事哪里知道有不少人用砖瓦刻下自家姓名、籍贯埋在沙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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