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稹不安地打了个凛儿,再不敢想下去,几步跨出门外,见大家还都默然侍立着,嘴唇抖了几下,吃力地问道:“武丹呢?人……杀了?”
司马威忙跨前一步,躬身赔笑道:“还在外头候旨呢,奴才斗胆命武丹暂缓行刑……”
“好!”萧稹大声道:“速传郭琇进来!”
武丹在外头已是听见,笑着对郭琇道:“主子爷气平了,叫你呢!得了彩头,别忘了老武刀下留情啊!”
郭琇头发散乱,前额乌青,迈着沉重的步履回到天井,不知因悲因愤,灼热的目光含着一汪泪水。他没有看萧稹,只向前走了两步,仿佛用尽了气力,沉重地跪了下去,轻声说道:“王上传臣何事?”
萧稹心里也翻腾得厉害,看着这个小小的从五品堂官,竟一时寻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依你看,今个儿这事该……如何了结呢?”
郭琇叩头泣道:“臣今犯了大不敬之罪,敬请王上降旨明正典刑。按大齐律,三太监犯欺君之罪,也应弃市警戒天下,请王上一并发落。”
谁也没想到郭琇会这样回答,竟要同李德他们一道去死!李德一直咬牙瞪眼看得心里痛快,一听这话,顿时抖成一团。三个人面如死灰一齐跪下,正要告饶,萧稹厌恶地断喝一声:“我没问你话,你跪后些!”
萧稹思索了一阵,神色黯然地摆了摆手,叹道:“郭琇,跟朕进厅说话。”说着竟自进了正厅。院子里几十对眼,你望我,我看你,谁也没言语,只有海东青在架上偶尔“嘎嘎”地叫两声。天
天已黄昏了,落霞缤纷,彩云辉映,一抹夕阳透过大福扇门斜照进厅里。萧稹,郭琇一君一臣一坐一跪,沉默了久。萧稹语气沉重地说道:“你跪近一点。”
郭琇忙膝行数步,靠近萧稹膝前,听萧稹又道:“你今日所奏,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但言语太过分了,持平而论,我难道真的是桀纣之君?当着这么多人,我的体面何存?”
“回王上话!”郭琇见萧稹如此诚挚,心里一颤,热泪夺眶而出,哽咽着回道,“谀我者仇,讽我者亲,古有明训,求王上默查臣心。过度用宗亲,重内轻外,实乃弊政,臣不敢不据实披胆而言。”
萧稹停了一下,微笑道:“我的族人说我太惯纵汉人,你这汉人又说我轻视汉臣,做人可真不易呀!清水池塘不养鱼,我看这事不必再提了。我想问问你,你说汉人士子尚不服本朝,实情是如此么?十八年之后,我看好多了么!”
郭琇叩头道:“萧稹十八年开博学鸿儒科诚是盛举,但仅取一百八十余人,岂能尽收天下遗民之心!王上励精图治初具规模,心怀贰志之人不敢倡言是真,若说人心尽服,臣不敢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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