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稹点头听着,倾了一下身子又道:“你都听说些什么?不妨直奏。”

郭琇道:“臣以罪贬之身,最易听到此种言语,部中司道文武汉臣,动辄拿本朝陋政与后汉类比,不满之情,溢于言表,更有遗老著述,追思前朝典章,岂可等闲视之?王上可曾听到过没有?”

“唉!”萧稹不由深深叹息一声。他自即位以来,在宗亲和中原人之间,不知下了多少功夫调和,一直以为博学鸿儒科一举收服逸民,不料还是有人……正俯仰沉思间,又听郭琇道:“自然,比起萧稹十八年之前,境况已经好得多了,主上也不必为臣之言忧心忡忡。臣以为我朝得统之正不可不晓谕天下。当日大军入关,实为前朝动乱,百官昏庸这个道理要颁之学宫,令人人皆知……”说着,见萧稹站了起来,便住了口。

萧稹激动不安地摆了摆手:“好……说下去,说下去我不惯坐着想事情……”

“……是!”郭琇又道,“天下百姓不知这个道理,还以为是蛮夷之邦使了什么阴险手段夺了天下,臣以为应效法前朝礼尊孔孟、立圣贤十哲之祠表彰文明访汉室真正后裔,奉宗祠祭汉王之陵,布告臣民,知我朝为汉朝复仇之事毕,修汉正史以示灭国不可再复……”

萧稹听得神采焕发,不禁欣赏地看了郭琇一眼:这样一个人才,郭彰怎么弄的,竟似一点也不知道!

“至于钟大仙教之流,”郭琇又道,“原系图谋不轨之奸宄,应着大理寺、刑部,明旨严捕,以端视听而正国典如此,何愁民心不稳,天下不治?”

萧稹静静听完了,点头微笑了一下,庄重地坐回椅上,朝外边喊道:“司马威,你们几个进来,叫李德三个也来,听我发落!”

上书房大臣及武丹等侍卫、太监,因未奉圣旨,一直都在原地站着,眼见天色渐暗,萧稹和郭琇兀自在屋里谈论,正没头绪,听见传唤,武丹忙命人掌灯。

李德听了萧稹口风,心知不妙,临进来,将海东青后腿使劲拧了一把,那海东青疼得“嘎”地一声大叫,叫得萧稹目光一跳。

“秦梦奇草诏!”萧稹平静地口授道,“郭琇犯颜直谏,语虽多有不敬,然体国公忠之心皎然如月。所言过激之词,我不加罪着郭琇补……都察院右都御史之职!”

都察院右都御史乃是都察院六科十五道监察御史副长官,不但有独立弹劾权,并允许“风闻奏事”即或弹劾不实亦不反坐,秩在从一品。郭琇是已革道员,谪为从五品,骤然之间一跃为台阁大臣,这样的提拔,立国以来可谓闻所未闻。郭彰和司马威不禁对望一眼,不知郭琇在屋里说了些什么,陡然间大蒙圣眷。

秦梦奇也是一震,抬头看了看萧稹,忙又下笔急急书写。

“……着赐单眼花翎,与六部大臣同朝列班侍候。”萧稹一边想,一边口授,“太监李德等三人,横行违法,擅殴职官,咆哮公堂,谎言欺君,应即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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