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子末时分,卓索图才叩头跪安。秦梦奇已将几份诏旨拟好。萧稹因见头一份便是讲“吃饭”学问的,只一笑撂过一边。又看了褫夺科尔沁王东珠的明发和赐的铁券书,还有喀喇沁三旗的密旨,却看得很细。良久,舒了一口气,笑道:“倒也罢了。你们几个说说,这样处置科尔沁的事怎么样?”
郭彰是从头看到尾的,见康熙又镇又抚,连揉带搓,把个卓索图调治得如同小儿,心中佩服到了极点,正要说话。司马威早笑道:“奴才是看得眼花缭乱,当时想都不及细想。如今寻思起来,王上是要诱敌深入了!不过,奴才想着,湘国的事毕竟没了,似乎有点操之过急了。”
郭彰忙道:“王上恩威并用,收服了利尔沁王,这作用真妙不可言,不但不怕刘胜东进,连黑龙江的事也无后顾之忧。一石双鸟,妙!据奴才看,也不为操之过急,湘国今年就可拿下来,略作数年准备,若是刘胜果真东侵,真能毕其功于一役了!”
“王上处置极明极当。”秦梦奇沉吟道。他猛地想到是自己说了“地图”,才引出赐喀喇沁的,怕萧稹觉得自己聪明过头,又恐日后生变累及自己,忙又道,“不过据奴才看,赐铁券也就是了。何必再加这么重的赏?鹰不能喂得太饱,饱则思飏,古有成训。这是奴才的一点想头。”
萧稹笑着听完他们的议论,转脸问谢澜:“谢澜,你说呢?”
“奴才有什么见识?”谢澜一怔,笑道,“但觉得高士奇所言似有道理。科尔沁素称富庶,领地数千里,军马数万。再加喀喇沁三旗之众,仅骑兵便有十余万。万一有不虞之隙,恐怕尾大难掉,离齐国又这么近……”
萧稹听了笑而不答,起身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跪安吧。谢澜明日还要赶路呢!路过喀喇沁左旗,传旨给罗赫。自今之后,和谢澜一样,他也有密折专奏之权!”
在当地停了四天,萧稹便命起驾回齐都。这次奉天之行,可谓志得意满,得了一个阿秀,有了西进的活地图、向导,貌美才高,不啻解语花、忘忧草。漠南燕国王公在钦安殿歃血盟誓效忠齐国,同仇敌忾对付刘胜,并共议在修一座新的行宫,为常朝齐国的驻扎之地。抓住科尔沁王这条线,若能引刘胜和后汉这条大鱼东来,自己亲统三军聚而歼之,刘胜和,后汉再厉害,又不是土行孙,能入地走了不成?
待过喜峰口,恰是三月季春关内关外虽只隔一座长城,天候地气却迥然不同,驿道两边早是柳丝吐黄、嫩草芳菲。乍从白山黑水归来,真有如换天地之感。萧稹心中高兴,竟下了乘舆,命阿秀的轿在后远远跟着,自和左右扮了行商,在马上和侍卫们说说笑笑,时而放鹰捕猎,时而游幸市沽小肆,访察民风,沿路自有驿站迎送,倒也十分快活。
这日行至中午,萧稹觉得有点饿,在马上手搭凉棚,见一座村醪小店,临河靠路一溜杨柳,一湾鸭头碧水潺潺东流,店前老槐上一枝长竹挑着个幌子,上头歪歪斜斜写着两行字:
太白闻香下马来,到此莫问杏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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