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幕后陪着老太后的李慧却又是一种感慨。侯公子和李香君之后相继出家,数十年弹指一挥,情事虽异,心境相通,心中一阵酸热几乎坠下泪来。老太后见他面色苍白,知道戏文勾起了他的心思,一笑说道:“戏文虽好,只是太文了,我有点坐不住。天色渐渐暗下来,趁他们掌灯,咱们不如回宫。你也回去吧……”说着便起身,吩咐张万强道,“你陪着王上看戏,让他歇息一日,别说我去了,扫了王上的兴。”又拉了芳兰的手说道,“没事进宫陪我说说古记儿解闷。”说完,便从后门命驾回宫了。
戏一直演到子初时分才完,萧稹看得快心畅意,赏了戏子们,又命众人散了,兀自兴致勃勃地索茶,笑着对秦梦奇道:“实在是才子手笔,这么好的戏,为什么不早奏我?”
秦梦奇笑道:“尚任这人是有名的大胆秀才,谢澜怕里头有什么违碍之处,先在南京演了才进上来,奴才原也想先看过了再请主子赏看。后来想谢澜何等精细人,岂能有错?就斗胆了。”
萧稹笑道:“孔尚任是沈炼先生荐过的人,即有小过,有什么干系,用得着你绕那么大圈子请我?只不知北闱科考孔某来了不曾,别再像南闱一样黜落了吧?”
秦梦奇耗精神,为的就是南闱的事,好容易总算说到题目上,忙道:“主子说到这儿,奴才就得进一谏,前儿王上盛怒,天威不测,奴才被吓得走了真魂,就有话也得等主子消停消停再说若论南闱的事,只能说臣工办事不尽忠心。要是翻过来瞧,还是件喜事,值得王上龙心大怒,动那么大肝火?”
“你说什么?”萧稹问道,“科场舞弊,有什么可喜之处?”
”王上,万事都得反过来看看,才看全了!以奴才之见,此乃天下文人心向大齐,盛世即来的转捩!”
“唔?”
“我朝定鼎已四十载,人心浮动原由很多。”秦梦奇款款下词,“最大的事莫过于文人执拗,谬解圣人经义,死抱了华夷之见。所以历届科考皆都不足员。”
“嗯……”
“如今人们不惜重金钻营门路入仕,乃政局大稳、百废俱兴之象。”秦梦奇执壶给萧稹添了水,继续说道:“奴才说句不中听话,开国之初时连郭彰那样的诗还中个同进士!三朝乱时,南闱报考不足五分之一,也不敢停考,那时怎么没人花钱打关节?时事不一样,大势有变了!当然,有舞弊必有屈才的事,毕竟还是少数。奴才看了中选名单,南闱取中的江南名士也不少,似也不可一概抹杀……”
萧稹站起身子,端着杯子来回踱起来,见秦梦奇嗫嚅着停了口,笑了笑道:“你说下去,不要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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