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暂息雷霆之怒!”薛必隆膝行数步凑近萧稹,连连叩头道,“此事还须查明再办。臣以为应交部议处,依律治罪!”他心里很明白,外人并不知道两个主考是郭彰关照自己推荐的。人头一落地,自己就永远分辨不清,这个黑锅是好背的?
“你看看!”萧稹又甩下一份折子,“这哪里是考试!简直是受贿卖官!博学鸿儒科开后,南方稍稍安宁一点,没人骂街了,左玉兴竟如此坏我大齐的名声!”
薛必隆检起折子,揩了一把头上渗出的汗珠,看时,却是几百名举人的联名揭帖。
“读!”萧稹吼道。“是!”薛必隆忙叩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读道
朝廷科目,原以网罗实学,振拔真才,非为主考纳贿营私、逢迎权要之具。况圣天子加意文教,严饬吏治,凡属在官,自宜洗涤肺肠以应明诏。不意应天大主考左玉兴、赵泰明等,绝灭天理,全昧人心,上不思特简之恩,下不念寒士之苦。白镪熏心,炎威炫目。中堂四五家,尽列前茅部院数十人,悉居高第。王景曾、李天保以相公奥援,犹供现物三千熊本、蒋仁锡以部堂之亲,直献囊金满万。史贻直、潘维震因乃父皆为房官,遂交易而得售韩孝基、张三第因若父现居礼部,恐磨勘而全收……
薛必隆越读,越觉胆战心惊。他原觉自己一身干净,但折子里姓薛的,保不定就是族中哪一房的子侄。后边又点到数十人,俱都是指名道姓,通了谁的关节,送了多少银子,无不清清楚楚,也亏了这干孝廉们打听得如此仔细!众人虽未直接请托,听点了的人名中,颇有耳熟的,也难保不打着自己的旗号走门路的,这就是说不清的事……
正想得心里发毛,听薛必隆读到最后:
朝廷待其不为薄矣,二君设心何其谬哉?独不念天听若雷、神目如电?呜呼噫嘻!吾辈进退不苟,死生惟命,务请尚方之剑,斩彼元凶。当路风闻既确,目击又真,何惜弹劾之章,达诸天听。不然苟白简之迟迟,致郡情之汹汹。一旦有义士者,挺身而起,或刺之国门,或杀之辇下,或杀之,恐笑士大夫之无人也!
至此戛然收住,薛必隆看时,下头一大片人名字,领头的一个还是那个思道。他低垂了头一声儿不敢言语,上书房一时静得掉根针也听得见。
郭彰原听萧稹讲“各人有各人的账”,只因贿银尚未交来,略松了一口气。及至听此文中连揭十数名封疆大吏,有一些是平日深交的朋友,又事涉自己的门客,暗指自己授意,不禁吓得六神不宁。秦梦奇虽与案子不相干,但他知道,齐国处置科场案件极为严酷,兴动大狱,一杀就是几百人,不禁心中震动,双手也自捏出了汗。
“薛必隆,我想你说的依律治罪。”萧稹缓缓说道,“不知这事该怎么处置才合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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