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濯尘不知道开的是什么药,那么苦,郑琰每天偷偷摸摸去给姜冕熬药的时候尝一下,都苦得他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结果姜冕面不改色,一天三碗,每天定时定点地往肚子里灌,郑琰看着比自己喝药还难受。

他开始变着法子给姜冕鼓捣果脯,不过不敢让姜冕知道,每次都让徐凤鸣去帮他送。

岁首之前,齐言之派人送贡品来了,现在整个塞北都在他手里,赵宁什么都不管 。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吃饱没事干。

齐言之饭吃多了,闲得没事干,就跟尹绍之瞎折腾。

塞北草原辽阔,畜牧业发达,自然也生产各种各样的奶资源。

但是这东西不好储存,于是齐言之和尹绍之每天都在琢磨,除了酿酒之外,怎么能让这东西储存得再久一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们琢磨出门道来了。

于是今年齐言之纳贡的时候,不但把跟赵宁事先谈好的白璧山的金矿抽成,塞北的赋税都送来了。

还献宝似的,顺便把自己的新发明和塞北的特产也给赵宁送来了。

那白璧山的金矿赵宁之所以瞒着,就是他给徐凤鸣的保障。

于是这东西和塞北的赋税分了类,走了不同的道,东西一运过来,他就直接让人运去了徐府。

郑琰在那堆东西里面东翻西翻,想翻出点好东西给姜冕。

结果翻出好几大盒白疙瘩,那疙瘩成方块状,在盒子里码得整整齐齐。

“看不出来,那塞北蛮子还挺讲究。”郑琰自言自语,凑过去嗅了嗅,有股奶味儿,还有带着点淡淡的甜味儿。

郑琰拈起一个疙瘩扔进嘴里,嘴里立即奶香四溢,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味。

这东西甜而不腻,还挺有嚼劲,吃起来口齿生香,味道比蜜饯还好一点。

“好吃吗?”徐凤鸣的声音响起。

“好吃。”郑琰端着那盒子伸手过去:“你尝尝。”

徐凤鸣吃了一个,郑琰问:“怎么样?”

“还行,”徐凤鸣说:“带着股奶香味儿,又不是特别的甜。”

“那群塞北蛮子茹毛饮血的,”郑琰嘴里含着糖:“想不到还能做出这种好东西来。”

徐凤鸣:“这是牛乳做的,绍之给他取了个贴切的名字,就叫牛乳糖。”

郑琰:“……确实挺贴切的。”

他说完,转身,将马车上的盒子挨个捧起来查看,总共十几大盒牛乳糖。郑琰照单全收,一盒不落,全给搬走了。

徐凤鸣:“……你好歹也留一盒,赵宁身为国君,还没尝过呢。还有闵先生那里,怎么着也给他们一盒尝尝鲜吧?”

“殿下现在是一国之君,”郑琰抱着好高一摞盒子,边走边说:“吃糖未免有损君威。至于先生,他们年纪大了,牙口不行,这糖这么粘,万一把他们牙粘掉了怎么办?”

徐凤鸣嘴角抽搐,震惊郑琰居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那你也不用一次性搬这么多啊,你不怕摔了?”

郑琰:“放心,我们习武之人,保持平衡是最基本的基本功。”

“哦,”徐凤鸣说:“需要帮忙吗?”

郑琰都快走出院子了:“不用!”

徐凤鸣:“……”

郑琰本来打算直接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到姜冕那去,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可能会不高兴,于是转了个圈,全搬到自己那去了。

郑琰在吭哧吭哧折腾那一大堆糖的时候,姜冕正在书房。

徐凤鸣从外边走来,瞧他一脸认真,忍不住问:“在看什么呢?”

“今年各地收上来的赋税,以及征兵状况,还有……”姜冕满脸兴奋,抬眸看着徐凤鸣:“今年竟然有近两百万新生儿!”

徐凤鸣都有点震惊了,忙走过去:“真的?”

姜冕拿文书给他看,徐凤鸣接过文书看了,果然各地统计的出生人口共计一百九十多万,姜冕说:“这两年征兵的人和赋税也增加了不少,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年,启国或许就可以征战中原了!”

徐凤鸣点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闵先生。”

姜冕附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徐凤鸣:“对了,我听说绍之他们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方才还有侍女说,你跟郑琰在前院里为着什么好东西差点打起来了?”

徐凤鸣:“……”

所以这就叫以讹传讹。

“左不过是一些吃的罢了,”徐凤鸣放下文书,忽然认真起来:“说到郑琰,子敬,你还不愿意原谅他?”

姜冕没料到徐凤鸣会忽然说这个,微微一愣,忽然笑了起来:“我都从来没生过他的气,又何来原谅一说?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就像你说的,我是个男人,总不能真像女人似的,每天揪着这点事情不放。”

徐凤鸣:“那你为什么……”

“我控制不住自己,又控制不住他。”姜冕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哪怕我理智上能说服自己,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若是真的可以,我倒希望我能说抽身就抽身,可是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的感情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愉悦,相反,对他来说,是沉重的负担。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爱是一种束缚的话,那么或许这种“爱”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我想,与其继续这样互相折磨,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好吧。”徐凤鸣见他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劝他。

姜冕身子还没好,徐凤鸣不愿意让他太过操劳,以免把姜冕累倒了,郑琰来跟自己拼命。

于是好说歹说,把姜冕哄回院里了。

姜冕一回去,瞧见案几上搁着一碗温度适中的药,药碗旁边一个小碟子里,放了几块块状形的东西。

他拿起一块看了看,明白今天侍女说的“郑琰差点跟徐凤鸣打起来”是为了什么了。

他以前总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总会为了所谓的“情爱”蹉跎一生。

曾几何时,他还大言不惭地对他们评头论足。总觉得一个人连自控的能力都没有,总是浑浑噩噩被儿女情长所带累,虚度光阴,那不是枉来世上走一遭了吗?

现在真轮到自己,姜冕才发现自己当初有多可笑。

真说起来,他甚至连那些人都不如,毕竟人家好歹有过开始。

他现在这算什么?

充其量是自作多情。

郑琰好不容易抢过来的糖,姜冕终究一口没吃。

人容易偏安一隅,耽于安逸,吃糖也容易上瘾,他已经上瘾过一次了,如今身上的毒瘾还未曾全部戒掉,他不想再来一次。

各地赋税收上来不久,就不知不觉到了岁首,岁首前,闵先生找到徐凤鸣,说是大溪城有异动。

闵先生话虽然没明说,但徐凤鸣大概猜到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也是徐凤鸣预料之中的,当初赵玦驾崩,赵宁继位后,那些吃了大亏,还差点被赶尽杀绝的士族和太王太后突然就安静下来了,本来就不正常。

不过闵先生现在也只是察觉到异动,想更进一步,还要更多的证据。

于是想借郑琰去帮他调查调查,这次去的时间有点久,可能要好几年。

对于这种事,徐凤鸣是尊重郑琰的选择的,毕竟他清楚郑琰现在跟姜冕闹着矛盾。若是就这么让郑琰走了,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郑琰当然也不想去,这可是好几年啊,一想到可能几年都看不到姜冕,他心里就不舒服了。

可姜冕不愿意理他,每日送去的糖都是送去多少,带回来还是多少。

郑琰不刻意躲着姜冕了,姜冕也不跟他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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