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魏痞子和他的袖珍夫人,走在祭幛的后面。阿魏痞子过来,握着我大爷爷的手,说:“盟弟,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节哀,节哀!”

三十个盟兄弟,整齐划一,给我大奶奶行了跪拜之礼。

大科新边港思乐村杜鹃的母亲,杜家的老帽子,不晓得是谁告诉了她,我大奶奶死了,也急急忙忙赶过来,坐在我大奶奶的灵前,挤下几滴老浊泪,干嚎了几十句。

吃过晚饭,周六师公说:“准备拜百零八拜。”

二木匠江篱,喊了几个人,将我大奶奶的棺材移到堂屋正中。滑石痞子说:“戴白布的孝子,都来凑个热闹。”几十个人,围成一个长长的圈子,一直延伸到地坪里。走一个圈,停下来三次,每次拜三拜年。

拜完百零八拜,我二十五伯说:“封殓时间已到!孝子贤孙,想见我大婶婶最后一面的,赶快过来啊!”

关紧大门,点上蜡烛,二木匠江篱和他的师兄,双手捧起棺材棺子,放在旁边的春凳上。我大爷爷扶着棺材,伸手去摸我大奶奶的脸,说:“老帽子,老帽子,老倌子喊你,你可曾听得见?”

我二十五伯说:“大叔,大叔,老婶子的样子,既没有痛苦,又没有兴奋,和平时一样,栩栩如生呢。”

我大姑母金花、二姑母银花、三姑母曲莲、四姑母半夏、五姑母夏枯,七姑母紫苏,我爷老子决明,扯着嗓子,一齐痛哭。

我大伯母黄连,懵懵懂懂,问雪见:“茅根哥哥,躺在棺材里的那个老帽子,是谁呀?”

雪见说:“你当真是个古董呢!躺在棺材中的老帽子,是我茅根的亲娘老子,你的婆婆,慈菇呢。”

“她是我娘老子?我不相信。”黄连说:“我娘老子,怎么可能会死呢?”

这时候,我二十五伯说:“所有的人,都站到一边去,要封殓了!”

我二十五伯解开绑在我大奶奶手中的布绳子,将一张师公子制度过的地契书,塞给我大奶奶腰上的工具袋里,然后将七床寿被,给我大奶奶盖上。

二木匠早已准备好桐油和石灰熬过的浆水,用一个棕把子,均匀在涂在棺材的合口处,再将棺材盖子盖上。二木匠跳到7盖子上,双腿向下一蹬,棺材与盖子的接口处,桐油石灰浆,流下来。我二十五伯赶忙贴上一圈毛边纸。

四个排栅上,用猪牯钻打上一个个孔,再钉上防松动的竹签子,封殓,算是完成了。

大年三十的早上,天却下起毛毛细雨来。二木匠等八个年轻汉子,两个人共用一条车扁担,穿起棺材旁的棕绳子上。

我二十五伯把手中大米,往棺材上一扬,右脚在地上划了一个太极图,右手在棺材上猛地一巴掌,喝道:

“一点乾坤大,

横达日月长。

周围十万丈,

神煞上天堂!

升起啊!”

八字汉子一齐低声喝道:“升起啊!”踢翻撂棺材的凳子,迈出堂屋,将棺材放在地坪中的矮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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