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循声看去,愕然发现木人像居然裂开了;原本黑黝黝的漆面上多了一道黄褐色的裂纹,原来是开裂时露出了底下木质的本来颜色。
裂纹从木像额头起始,不规则的纹路一直延伸到小腹,继而一分为二,沿着扎成马步的两条腿直抵脚面。
就在破裂声响起的同时,一个暴怒至极的怒喝声在偏殿里骤然炸响:“游野!你居然诈我?!”
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在白色光芒中浮现;刹那间,光线如流水,源源不断朝身影流去,如水注空穴时迅速填充空间,原本虚幻的身影也在光线的“填充”下逐渐凝实。
白光照射,在木像身后投射出一道浓郁的黑影;既有人形,亦有剑影。
在游野身影渐趋凝实的同时,那道黑影也如充气球般暴涨,瞬间占据了神案后方一整堵墙;木像如死物般一动不动,影子却如活过来一般扭曲着,从木像手中剑投射而成的剑影在墙壁与梁柱间划过,朝游野的头颅斩落。
光影相交,无声无息,但偏殿里的光影如水面波纹,泛起无以计数的涟漪。显然,双方这一次交锋的碰撞极为剧烈,并不像表面那么轻描淡写。
涟漪层层震荡,光芒虽有波动,但温暖和光明依旧;反观木像背后的黑影,在涟漪中渐渐破碎不能成型,充气的气球变成针扎的气球,顷刻间炸得粉碎。
黑影炸碎时无声无息,但木像上却同步传来“咔擦”碎裂的声响。大林定睛一看,却见一道新添的裂纹,从胸腹一直延伸到木剑顶端。不一会儿,木剑沿着剑身血槽一分两半,无数碎木屑砸落神案。
涟漪渐消,碰撞余波彻底消散;这时,游野的身躯也越发凝实,脸部五官清晰可见。只听他叹息道:“你当着我的面说了无数谎话,唯独一件事是真的;城隍庙的确香火不继,你也是举步维艰,凭什么觉得还能与一个完整的夜游神对抗?”
“你怎么还能以完备之身出现?明明应该被四百年血腥阴气压制了才对,为什么?”
木像已经摇摇欲坠,面对游野的嘲讽,回应的声音嘶哑而暗沉,充满了愤懑、不甘和不敢置信,不复先前稳操胜券时的清幽深远。不过回答他疑问的不是夜游神游野,而是凡夫俗子大林。
大林拉开挎包,从中掏出一团白光,那是此时此刻偏殿中所有光芒的源头;没有了挎包的阻隔,光线更加耀眼而难以直视,但大林根本不受影响,哪怕看不清光团里的事物,依然可以凭手感操作——不就是平时用的记事本嘛?这几年用的都是一个牌子,规格早就烂熟于心,哪一页、哪一面,随便一翻就能翻个八九不离十。
动作之熟练,大概跟银行资深柜员数钱差相仿佛。
随着大林翻开记事本,露出原先封印夜游神的那一页,原本四散而发的光芒反而趋于集中,全都朝页面上方射去。直到这时,旁人才大致看清记事本的真面目。页面上光影流动,描画夜游神的每一道线条都泛着晶莹白光。
大林看着游野,嘴里嘟嘟囔囔:“我就知道,你进庙之前还要特意提一嘴记事本,不是没有原因的。该不会当初选记事本做封印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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