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进行到此时,气氛略略有些冷场;“闯空门”这种事能做不能说,却被大林直愣愣说了出来。原本还算“相谈甚欢”的局面,突然被一把扯下遮羞布,直白不加遮掩地凸显了双方敌对的事实。

不是大林蠢,而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刚才说了那么多,几乎每一个问题都得到了答案,他自觉已经没有更多好奇心需要满足;是时候直指正题了。

你来找过我的麻烦,我们也想找你的破绽,现在事情已然到这一步,倒不如把话摊开来讲。

“你先前两次三番地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他想趁你游神的时候闯入城隍庙,又是为了什么?你和他之间的争斗,为什么非要把我扯进来?”大林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木像发出“呵呵”冷笑,声音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凝实:“你?他?哼……你问了三个问题,却一个都没有问到点子上。”

“那你来告诉我,关键点是什么?”

“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关键点就是,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也是他的事;结果你一开口就把你和他分开来算,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我越听越糊涂了。他是神,我是人,如果不是他想通过电视台打探消息,我和他不会有任何交集。他的事凭什么就变成我的事了?”大林以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自我修养对“权利与责任”问题提出质疑。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享受过夜游神的权利,不该替游野承担夜游神的责任。

木像又笑了:“你看,这就是你提问都问不到点子上的原因;有些事,想弄明白就得从头说起。”

“什么时候才是头?”

“大概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从我偶然遇到一个正在沉睡的夜游神说起。你知道夜游神沉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么?”

大林不吭声,静静听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果然,木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他们沉睡的时候有质无形,无影无声,只是一道常人无法察觉的神念,随着夜风四处飘荡;天生阴物,本能地趋向那些阴气汇聚之地。巧了,永阳城里正好有一个汇聚四百年阴气的地方,你知道是哪里么?”

木像再一次自问自答:“四百多年前,永阳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只是一座环山而建的小县城;那一年倭寇作乱,攻破县城,从山脚杀到山顶,尸首枕藉、血流成河。后来官军收复县城,用水清洗,洗了三天三夜才把道路上的血迹冲刷干净。

血水沿着山路汇聚到山脚,渗透进路边的井水,以至于数月时间井水都腥臭不能使用。没办法,只能把井填了,去远处另找地方掘井。至于填掉的那口井,大约几十年后有人在上边建起了一座镇山将军庙。说来也是巧了,镇山将军于世安正是当初协助官军收复县城的功臣。”

大林问:“那口填掉的井就是阴气汇聚之地?”

“对。几千个无辜枉死者的血,沉积了四百年,也成了永阳城内阴气最重的地方。”木像的声音不闻悲伤,反而有几分庆幸,“也正因此,才让我有机会遇到夜游神,也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做一个天生阴物竟能这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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