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落得荒草萋萋的下场。这数十年来,他虽侥幸逃脱,常年游走,试图为他们平反昭雪。
可那是天子之令,便是错了,也无人会明着指出。
温长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白之人,含冤而死。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温绮罗再度对着他而跪,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心中亦是悲痛万分。
她本是江尚之女,是温长昀将自己视为亲女。这数十年来,从未有过苛待,尽是偏宠。哪怕是临了,温家大难临头,温长昀放心不下的,还是彼时已是状元郎夫人的自己。
直到死前,她才知自己姓甚名谁,也才明了父亲所承受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温绮罗跪在温长昀面前,帐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温长昀双目紧闭,仿佛一瞬间失了气力。
眼前的女子,不仅是他的女儿,更是江尚的血亲。她的言语,牵动了他内心隐秘的郁结,他何尝不想沉冤昭雪,每每看到绮罗的面容,他都会借其身望故人。
良久,他声音沙哑,“绮罗,你起来吧。江家之事,为父自有安排,你不必忧心。”他顿了顿,又道,“你自幼聪慧,又饱读诗书。无论如何,你都是为父的女儿。朝堂诡谲,并非儿戏,你一个女儿家,切莫卷入太深。”
温绮罗缓缓起身,却没有退下,反而上前一步,语气坚定,“父亲,女儿并非要插手朝堂之事,只是女儿愈发懂得,这世间之事,并非黑白分明。父亲为国尽忠,可得过天子半分信任?处处如履薄冰,女儿岂能坐视不理?”她顿了顿,眸光闪烁,“我与阿姐的婚事未定,若此战赢了,大夏不再来犯,我们姐妹的婚事,可是能由父亲做主?”
温长昀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女儿,随即苦笑道:“绮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与诗河的婚事,自然是由我做主。只是如今战事未定,谈这些,为时尚早。”
“父亲。女子的一生,素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殁从子。在我看来,前半生的荣辱皆系于家族之身,后半生且看婚随何人。父亲若赢了此战,居功至伟,再无官禄可加,难保天子不会为我与阿姐赐婚。可若是他所选之人,皆为掣肘温家,我与阿姐姻差阳错,潦草余生。父亲当真为今日之选,无悔于心?”
温长昀沉默了。
他如何不知温绮罗话中之意?
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你放心,为父绝不会让你们姐妹受委屈。此战若胜,我定会即刻为你们寻觅良人,护你们一世周全。”
温绮罗心中亦是酸楚。
她并非有意要揭开父亲的伤疤,只是重活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姻缘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
她不愿再重蹈覆辙,便是温诗河对她不喜,也不愿温诗河再步她的后尘。
“父亲,”温绮罗的声音哽咽,“女儿并非贪图富贵荣华,只愿寻得一良人,相敬如宾,白首偕老。”她顿了顿,又道,“想来,阿姐亦是如此。”
帐外风声依旧呼啸,仿佛在诉说着这皇权下的无奈与悲凉。
温长昀看着眼前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女儿,语气柔和了些,“你的心思,为父知晓。待为父再好生斟酌一二。今日之言,不可与外人道。”
“父亲放心,女儿省得。”
温长昀不知道,这个“女儿”究竟会将温家带向何方。但注定,是他不愿看她踏上的那条荆棘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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