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假期,于如嫣忙着陪孩子。她和褚弘彦抽空去了北京着名的医院医治褚弘彦的病。

宫新月不怕天热,不怕晒黑,每隔一段时间骑着电动车到砖厂看看。了解一下建厂的进度。

眼看烟囱平地起,眼看窑洞修建好,眼看砖胚晾晒场地开拓出来。宫新月像看自己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一样,心中的喜悦抑制不住。

雨季终于过去,砖胚晾晒的季节到了,砖厂投产的准备工作已接近尾声,请帖发出去了,宫新月为此买好了一身职业装。深蓝的小西服褂子和西服裙子,显得干练得体,里面是一件微微有一点浅蓝的小衬衫,衬衫领口有一个深蓝的蝴蝶结,庄重不失调皮。宫新月把皮鞋擦得铮亮,静等着开业庆典的到来。

八月十五到了,宫新月没有回城里的家过节,她不想回到那个没有温度的家。她和史书杰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就差张开口提离婚了。

史书杰不愿意提离婚,他已经是二婚了,离了婚再婚就是三婚。矿上没有一个三婚的,他真不想开这个先河。

宫新月不是个完整的女人,离了婚找不到史书杰这样年轻有为、风流倜傥、学历拔尖的老公。她也不想张口提离婚。

两个人就这么不死不活地维持着表面的关系。

终于熬到了八月十六,砖厂彩旗飘飘,大红的条幅从烟囱上飘下来,大气球在空中摇啊摇。老板娘请来了鼓乐队,广场舞的大妈穿着彩色的服装,画好了妆等待着。砖厂招的几十名工人和请来祝贺的嘉宾站得里三层外三层。

宫新月穿梭在人群中间,俨然她是这家砖厂的老板娘。

剪裁的红丝带拉起来,老板娘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两把剪彩用的剪刀。付裕招呼村支书站在两边,等着吉时的到来。

忽然,几辆汽车从马路上开过来,停在砖厂前面的路上。车上下来几名工作人员,他们分别是污染控制科、环境监测大队、生态科的工作人员。另外,还跟来了几名公安局的特警。这些特警手里可是拿着真家伙。

大家一看这阵势,有人吓得当场腿软,村支书一看事不好偷偷溜了。付裕硬着头皮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不等付裕走上前,带头的执法人员说道:“哪位是负责人?”

付裕说:“诸位,一会儿请大家跟着我到酒店喝一杯薄酒!”

那位工作人员说道:“你家砖厂马上叫停,不光因为在镇政府附近建厂,国家现在严抓环保工作,对一切产生污染的工厂一律关停,不光你一家,附近的几家发电厂也要停产。”

那人的话直接把宫新月吓尿了,她两眼一翻倒在地上。高跟鞋一只在脚上,一只被快速撤退的人群不知道踢到哪里去了,西服裙子本来就短,膝盖以上包着屁股。她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粉红的小内裤都露了出来。

一旁的工人见她的样子,有的男人装看不见,有的偷瞄两眼,有的老光棍直勾勾地盯着看,嘴上的哈喇子快流出来了。

人群散去,不知过了多久,宫新月反应过来去找付裕两口子要钱。可是哪里还有他们两口子的影子。

宫新月不死心,跌跌撞撞地朝付裕家走去。可是人去楼空,家里连只鸡都不见了。

宫新月在付裕家门口大哭起来:“天杀的王八蛋,我要去告你,我的房子啊!我集资的二百万啊!”反复就是这句话,一直到下午,宫新月在付裕家门口坐着,等着他家人到来,哪怕一个三岁的小娃她能见到也好啊!

宫新月早晨光等着中午吃大席,只喝了一碗豆汁。丛中午出事到现在水米未进,加上气血攻心,昏倒在付裕家门口。

付裕家的邻居看不下去,给宫新月端来一碗水,拿来一个煎饼说:“姑娘,你喝点水!姑娘,你喝点水!”

邻居老太太见宫新月没反应,拿把扇子给她扇扇风。宫新月睁开眼睛满眼泪水。

邻居老太太说道:“姑娘,想开点吧,他家人收拾收拾开着汽车跑路了。好几百万那,几辈子能还上啊!”

宫新月听了老太太的话哭起来。哭够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宫新月回到娘家三天不吃不睡只喝点汤。五天不见眼睛凹陷下去,像刚生了一场大病。她不敢声张,那些大妈们还不知道砖厂不准生产,厂长卷着剩下的款子逃跑的事。要是知道了,她们肯定找自己闹,好歹跟她们定的存期一年,瞒一天是一天,以后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宫新月低着头去上班,在收电费的窗口不敢跟人聊天了。她气不过去找刘庆阳,刘庆阳早知道出事了,吓得不敢见宫新月。

集资的二百多万虽然不是刘庆阳从大妈手中接过来的,但是宫新月收到钱交给的是刘庆阳,由刘庆阳用银行的存款单填写上金额和存款人的姓名和日期。

宫新月找不到刘庆阳找他们单位负责人。负责人很重视,查了查银行的账目,没发现那些老头老太太的血汗钱进入银行,银行不愿负责任。但是这个事情牵扯银行的工作人员,他们用的是银行的存单,老头老太太不懂,误以为把钱存到该银行。银行负责人上报了上级有关部门。上级有关部门承担不了这个责任,直接把刘庆阳开除出银行。

闹到这个地步,这家银行赶快把付裕和宫新月抵押的房子查封,拍卖,所得的资金还上了银行贷款。

银行撇得干干净净,职员开除了,贷款收回了。宫新月那个恨啊!刘庆阳被开除不知道哪里去了,手握款子的砖厂老板老板娘别把剩余的资金卷走啊!留下后来集资的一百多万还一家是一家啊!

宫新月愁得一夜白头。以后的日子每隔两个月染一次头发。她每天度日如年,恐怕老头老太太得到一点风声找她闹。她想:如果她没工作,她一定有多远逃多远,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隐姓埋名,哪怕打工维持生计,找个光棍汉嫁了,也比这样整天提心吊胆混日子强得多。

宫新月不能听到警车响,听到那个声音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她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有时候她想得个心梗一口气上不来死了算了。死了死了,死了一了百了,两眼一闭啥也不管,老头老太太闹,把她的骨灰扬了就是,反正她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宫新月看到银行恨不得到里面抢劫,把抢到的钱先还了她的对门老太太。她现在不能听到对门家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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