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那么,便不过是同先前一般罢了。

森白的霜雪于空中凝结,勾勒出狰狞的狭长刀刃轮廓。

庄吾抬起左手,握住刀柄。

锋利刀刃擦过厚重的斧背,发出刺耳的清晰尖啸。

而后,斧与刀指向那道缄默的白影。

“来。”他的话语无比简洁。

就如同扣下扳机一般,当这个音节落下的瞬间,那道白影便抬起了右手。纯白的长袍仿佛灌满风般鼓胀而起,露出那如同被焚后枯骨般的漆黑手臂。

时间近乎凝固。

在这无比缓慢的一瞬中,枭面怪客侧身,抬肩,提肘,干瘦手臂如大弓般紧绷。

那柄漆黑的刺剑与遥远处的那对眼眸平齐,化作后者视野中近乎微不可查的一点黑芒。

——而后瞬息刺出。

庄吾瞳孔皱缩。当那漆黑刺剑抬起的瞬间,来自直觉的预警于他颅内狂鸣:这是无视两者间一切距离的一刺,亦是近乎绝无可能避开的一刺。

就像是在注定落点后再射出箭矢,听闻水声后再泼出桶中之水。

在刺剑刺出之前,其结果便已然被注定。

漆黑剑芒必会贯穿他的颅骨。

电光火石间,庄吾拧转脖颈,将头颅右移些许。

而后,冰屑破碎飞散,漆黑闪电撕裂视野。

剑刃切入他的面骨,掠过表层皮肤,划过肌肉与血管,切断相近的骨骼,而后自后腰探出。

瞬息之间,庄吾便失去了大半个身躯的知觉。他感到自己的视野正在倾斜——因为他的身躯,已然被斜斩作两段。

断裂的残躯上,双臂如有生命般自行拧转,冰斧与冰刃倏然斩击,将近在咫尺的白影逼退。

苍白霜雪自虚无中涌现,将被分作两段的残躯重新连接。白霜填补创口,抚平伤痕,于一息中将身躯重塑。

庄吾倏地踏地,将距离远远拉开。他凝视着不远处的白影,后颈已然渗出一层薄汗。

方才的那个瞬间,死亡距他如此之近,他几若能听闻到死神的脚步声。

正欲抬起手时,庄吾神色一滞。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身躯上。

以他身躯上的伤口为始,一抹特异的颜色正在飞速扩散。

——那是仿佛丧失一切颜色的,残渣般的纯白。

就连冰霜的修复也无法遏制这抹苍白的扩散。当回过神来时,他的身躯已然近乎全部被这空洞的白色浸染,如同石膏凝作的塑像。

但身躯并未如预想一般传来僵硬之感,恰恰相反,受到影响的是完全相反的事物:

视野如同蒙上雾气般朦胧,耳中传来的惟有令人发寒的寂静。身躯如同被投入冰窟,再也无法感知到肢体的知觉。就连远处枭面怪客的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近乎无法察觉。

庄吾无比了解这种感觉,因此,他瞬息间便明白了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件:

那抹残渣般的白色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啃噬他的五感。倘若继续如此,约莫数秒之后,他便无疑会被掷入无知无感的虚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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