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明白？”
任他自行消化了好一阵，费智才出声打断。“这五脉十殿八显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确实纷繁复杂，旁人难得糊涂倒也罢了，但你必须看得分明。”
李乘风点了点头。
且不提万法祖师是否出于爱才之心，但既已传旨收下自己，那便是一把将他拉上了舞台。
这张直指南域中心、混元至高的入场券，来得如此轻易，却又如此重大。他甚至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张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单程票。
“先生只说了内忧，那外患又是什么呢？”
前脚暂离纯阳威胁，后脚又踏入争斗阴云，重压面前，李乘风倒是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局面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一番介绍下，费智表面忧的是万法祖师不在，但实际却通篇讲述宗主和五脉之间的派系争斗。
其目的，不外乎就是想把自己拉入其中一方。
至于是哪一方，他还不敢确定。
哪怕明面上费智有着宗主侍童的身份，可是源星厚厚的历史书本告诉他，权力游戏里，阵营牌既是最简单的装饰，也是最致命的陷阱。
见其面不如知其底，闻其言不如观其行。
李乘风也不知道，费智会不会给他一个“惊喜”，但听戏总要听全套。祖师弟子身份特殊，他有心待价而沽，只要对方不摊派逼迫，自然也不急于表态。
“这外患嘛，有两个半……”
相比于内忧，谈起外患时，费智明显轻松了不少，甚至还卖起了关子。“一谷、一庐、半条河。”
“还请先生赐教。”
有免费信息送上门，李乘风倒是乐于当好学生。
“这一谷，指的是旸谷，地处南域之南，里面聚集着当年被混元老祖赶走的九黎异族。”
一笔带过其背景，费智淡淡地说：“千百年来，它们无时无刻不想着杀出谷来，每隔一甲子总要闹些乱子出来。”
九黎异族……
听到混元祖师之名，李乘风有些讶异。
旸谷这个意外岂非从混元宗立宗之初就延续至今？这九黎异族又有何能耐，混元、万法两代纯阳祖师竟然也拿它不下？
“一庐么，则是藏剑庐，在南域崛起不过两三百年，倒也闯出不小的局面。”
虽然视之为患，但费智言语却十分客观。
“庐中做主的藏锋真君，自称是散修出身，哼哼，反正不是南域土生土长，是人是鬼也没个见证。原本只说是结庐隐居，传承道统，后来又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两位客卿，一个自称干将，一个自称莫邪，都是顶级的炼器宗师，炼成了不少法宝。近来更是打着炼器藏剑的名号，满天下地招揽剑修，声势大涨不说，还跟无量剑宗搭上了关系。”
无量剑宗……
李乘风听他提起这“四宗”之一的西北域魁首，语气明显透出不满。
“整个南域都知道，藏剑庐收下了无量剑宗的定金，要帮他们炼两口飞剑。”
我霸我的南域，你镇你的西北，本就是山海界绝巅势力的默认规矩，你非要仗着剑修同境无敌的战力来横插一脚，是何居心？
这不仅是费智，更是混元宗大多数人的看法。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屁股决定脑袋，李乘风身入宗门，内心的想法自然也是一般无二。
“至于半条河，指的是淮水，横贯东西、沃野亿里。平日里固然润泽两岸、造福一方，可一旦到了汛期，河水暴涨、直通云梦，便给了泽中大妖逆流而上的通道。”
抿了抿嘴，费智脸上的不忍之色一闪而过。“宗门若不干预，沿途必将生灵涂炭。”
好家伙……
明知有威吓自己的成分在内，但听他说完这“两个半”的外患，李乘风仍有“误上贼船”的感觉。
堂堂南域霸主，如日中天的混元宗，在费智口中竟似危如累卵。
旸谷和淮河，这两个外患都已经折腾了数千年，也没掀起过太大的风浪，可谓远虑。
藏剑庐则更是形迹可疑，不仅大肆招兵买马，有祸乱南域之嫌，还跟远在西北域的无量剑宗眉来眼去，其心思昭然若揭，有朝一日必是宗门的心腹大患，当为近忧。
剪不断理还乱的内部纠纷暂且不提，就连貌似平静的外部也四处起火，这混元宗的局面，还真不像自己先前想的那么好过，也难怪费智会做出如此推断。
宗主用万法祖师收徒的名义，借机将五脉势力再拢一拢，才好腾出手来处理这近忧远虑。
话不说不透，理不辨不明。
拐弯抹角了许久，李乘风自以为掂量清楚了如今的分量。只要万法祖师一天不回来，那这祖师弟子的身份便是奇货可居，宗主也好、五脉也罢，都想要拿到自己这张牌。
既然如此，你又会开出什么价呢？
李乘风满怀期待地做好了还价准备，但现实并未如他所愿。
“你既然身为祖师弟子，自是与宗门休戚与共。这些内忧外患，都是你逃不过的责任。”
在说完内忧外患之后，费智却并未拉拢，只是继续替他分析利害。“祖师不在，祖师弟子的身份却未必能成为你的护身符。至少，执役殿的差事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执役殿李乘风自不陌生，虽然对十殿职能的确是一知半解，但于费智的提醒，他只当是在危言耸听。
毕竟，若不把困难说的难如登天，让自己心生畏惧，又怎么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入伙呢？
见费智仍在加码，他也稳坐钓鱼台，继续请教十殿权柄。
此请正中下怀，费智自无不允，补充道：“万仙殿不用多说，宗门议事要地，宗门核心中的核心，向来是宗主亲掌。除正殿外另有东、西偏殿。我们所处的西偏殿专供休息之用，宗主平日都在东偏殿处理宗门大小事务。”
她是专门来西偏殿照顾我吗？
突然想到先前的绿衣少女，李乘风思绪有些散乱。
“传法殿传承宗门经典，负责保管宗门历来积累的各种修炼之法、功决法术以及前人悟道心得，是宗门弟子受诫留名之地。”
见他有些心神不宁，费智便加重语气道：“收徒典礼后，你也得去走一遭。”
受诫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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