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的这位王者,在士兵与贵族眼中充满活力,显得激情四射,是值得追随的君主,因为他能够带来胜利与充足的战利品。
但对于神父卡莱尔这样的人而言,他只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神父卡莱尔能够清晰的明白自己与狮心之间有着一条鸿沟,他们二人的或许同样信仰着万能的主,但彼此间的差距却仿若天地。
“我净化掉了这座城市,让它重归真正的信仰之下,但有些基督徒们却不理解我的做法,认为我只是在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我觉得这其中一定存在什么误会,所以特地将你寻来,我希望你能替我向本地的基督徒们解释清楚,我来到埃及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可以向埃及所有的基督徒们承诺,我的军队所到之处,即一切被压迫的基督徒得以解放之日,我的军队将对所有的基督徒秋毫不犯,而且只要他们出价够高的话,我不介意任命他们成为城主之类的人物。”
话说到最后,狮心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这是打算在埃及又干上自己的老本行了——卖官卖爵。
“卡莱尔神父,我清楚你在这附近的影响力,我向你承诺,只要你能替我找来一位愿意接手达米埃塔的基督徒,我就能给你一座教堂作为回扣。”
狮心是一位慷慨的王者,卡莱尔神父在此时此刻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确实够慷慨的,张嘴就是一座教堂的回扣。
无怪乎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追随他,狮心对于钱财的看法也与常人截然不同。
对于寻常平民来说,钱财是自己一分一厘积攒而来,而对于领主们来说,钱财是自己从领民手中巧取豪夺而来。总之不管怎么来,钱都是得之不易,用起来的时候只有足够的吝啬才能够积攒下足以传家的财富。
但对于狮心来说呢?别人的钱财就是他的钱财,而他的钱财其实也可以是别人的钱财,只要那些人能够带来足够多的利益,那狮心洒起钱来就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卡莱尔得承认自己动心了,哪怕他清楚那座教堂上会沾染无数的穆斯林之血,但当如此厚重的利益砸在他面前时,他又如何能够去拒绝呢?
一时间,狮心的形象在卡莱尔眼里,居然就生动活泼,富有感染力了起来。
狮心不在意埃及最终让谁统治,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很多人说埃及是王霸的基业,确实如此,但对于狮心来说,那又如何呢?真正紧要的是自己家族的领地才对。
狮心不打算在埃及这片土地上费多少的心力去统治,他需要的是给自己积累下足够的名望,并且为之后回到自己的王国而积累下足够的财富。
战争只是狮心的手段,毁灭达米埃塔只是一个开始,当计划已经制定完毕时,那么顺着自己既定的道路一往无前的前进就足够了。
……
无独有偶,当英法十字军攻克下达米埃塔的时候,德意志十字军,也在耶路撒冷王国军队的帮助下,快要攻克大马士革。
时间要稍晚一些,而大马士革市民对于德意志十字军与耶路撒冷王国军队的抵抗意志,又要比达米埃塔的市民们小上许多。
其中便有耶路撒冷王国事先进行各种宣传,使得大马士革人民对耶路撒冷王国更加了解的缘故。
在新王国成立之后,盖里斯就始终不把自己的军事行为定义成十字军运动。
他更乐意称呼自己的这一系列军事行动,是在收复耶路撒冷王国的失地。
其潜在含义就是,耶路撒冷王国是为了领土进行战争,而不是因为信仰上的敌对。
这种态度的不同,也使得相当多的穆斯林因为军队的高待遇,而选择入伍。
而盖里斯的治军之严,又堪称这个时代之最,自然不会让那些有志青年走上一条歪路。
有着大量穆斯林成为军队里的一员,这无形之中就给予了不少的穆斯林对耶路撒冷王国军队以信任感。
当然,这种信任感的力量其实并不大,甚至可以用渺小来形容才对。
但只要存在,就是一种可能,更是绝境中的希望,是落河时救命的稻草。当初第一次十字军结束后,屠城数次的十字军,依旧得到了阿卡的投降,更何况如今军队中充斥着大量穆斯林的耶路撒冷王国军队?
而盖里斯在攻克耶路撒冷前,发表会保护伊斯兰教圣地阿克萨清真寺的声明,再加上攻克耶路撒冷之后对军纪的约束,也给予了其他那些穆斯林们以一种安全感。
即:没有必要死拼到底,如果城守住了自然是好,如果城没守住,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而人一旦有了退路,就不会去如输红眼的赌徒一样,拿自己的全部身家去下注。
至于另外一方面的原因,就在于现如今阿尤布王朝内部,也因为萨拉丁的战败而陷入了纷争。
就如萨拉丁自己所预料过的一般,取得耶路撒冷固然将他抬上了高台。
可失去耶路撒冷也将使得他从高台摔落,品尝过胜利滋味的穆斯林世界,难以忍受从胜利到失败的这个转折。
穆斯林世界有一种奇特的景象,即整个穆斯林世界上千年历史,从西非绵延至东南亚,能够将自己王朝延续超过三代的,粗略算一下也就超过两手之数三手不到的样子。
至于如果是停留在中东地区么……二代而亡才是常态,能达到三代的都算少,超过三代的更是几根手指就数出来了。
政权交接的不稳定性,是中东穆斯林王朝的通病。
其中的原因,盖里斯也去思考过许多。
比如说,中东阿拉伯半岛中央地带的大沙漠,隔断了一个庞大帝国快捷交流的能力,如果哈里发国试图从红海沿岸调兵支援两河流域,那么等军队到了的时候黄菜都凉了。
再比方说因为宗派冲突所导致的政权分裂,能轻而易举将一个王朝扯成几块。
又或者说,干脆就是因为中东穆斯林世界对政治体制的建设存在结构性的问题,直接就是体制问题。
总之,在中东这片土地上,各个穆斯林王朝的政治周期,都出奇得短,充满了生命与活力,是所谓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完美体现
毕竟哪怕是奴隶出身,也能在马穆鲁克中出人头地,而萨拉丁本人其实也不过是出身于一个库尔德人家庭罢了,在正经的阿拉伯人眼中上不了台面。
而这种情况,也就造成了现如今阿尤布王朝内部的混乱。
当萨拉丁带着自己亲卫逃到大马士革的时候,甚至险些被当地势力就地拿下送进大牢。
在这种忙于内斗,忽视外敌的境地下,哪怕是萨拉丁都只能继续北撤,根本不敢将自己置身于大马士革这座雄城之中。
打仗?打个什么仗?顶多打个糊涂账,外有大军与主上,内部人事斗争不停息,偌大一个大马士革城,在面对十字军之时,却连个谈和的使者都派不出来,只是一味的加固城防。
然后就见那些坚固的城墙在火炮的轰击下,一点点出现缺口,直到被轰出一个豁口。
这期间哪怕有着城头的火炮还击,但在双方火炮质量的差异之下,只能说聊胜于无。
可偏偏经过军改还发提前发钱的德意志十字军,战斗力又有显著提升。
在攻破城墙的时候,不是一窝蜂的往豁口里填,而是推着轻炮挺进到了城墙下。
伴随几声的炮响,填满了葡萄弹或者说霰弹的火炮,射出接连几阵的金属弹丸,清扫过那缺口里等待已久的守军。
避免了狮心攻克达米埃塔城墙时,所遭遇的惨痛绞肉。
对于大马士革方面的守军来说,这是从未设想过的猛烈打击,密集步兵阵列这种东西,虽然是中世纪后期乃至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战场中坚,但其在面对霰弹攻击的时候,却就是一片肉靶子。
纷乱的战场,在这一刻陷入冷寂,无论是敌我都迷茫了,再厚重的盔甲,在面对近距离的霰弹洗礼时,似乎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只不过,伊甸麾下的部队,不少军官对这一幕终归有一个概念,到没楞住太长时间,而看着城内守军的惨烈,急忙下达了冲锋命令。
只这一次冲击,德意志十字军便冲进了城市,牢牢控制住一截城墙。
而他们在完成这个阶段的任务后,并没有匆忙去扩大战果。
对于大马士革这样的雄城来说,城墙上的战斗,只是战斗中的一环。
破开城墙,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而一旦进入巷战环节,一旦落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仅仅依靠着这万把人的德意志十字军,或许能够取得胜利,但所付出的代价,以及这过程里所结下的血仇,却就不是一言两语能够道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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