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既然准许你来江府,想必世子在祠堂里跪得还算端正吧?”沈静姝用热巾子擦去顾长忆额角冷汗,示意瑶琴再端一盆水来。
“你少拿父亲压我!”顾诗怡突然哽咽起来,“大哥哥在祠堂跪了三日,父亲成日盯着那几箱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破烂木头唉声叹气,母亲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你们倒好,一个个的,就由着他被靖王府的那帮人欺负成这副模样……”
后半截话被窗外的雨声吞没,她背过身去,发间那支嵌着珍珠的步摇流苏却不偏不倚地缠住了身旁屏风上悬挂的玉珏。
锦瑟捧着药碗进来时,正撞见这荒谬场面。
顾大姑娘红着眼眶和玉珏较劲,司空举着把剪刀,一副想剪又不敢剪的样子,倒衬得沈静姝擦拭伤口的动作愈发气定神闲。
烦躁之下,顾诗怡干脆一把扯断缠在屏风上的流苏,珍珠噼里啪啦滚落满地,她踉跄着踩到圆溜溜的珠子,眼看要扑进药碗里,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拽住了顾诗怡褙子的后襟,硬生生地将她给拽了回来。
回头一看,沈静姝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身后,正单手拎着她,像拎只炸毛的狸猫,“小心些,别烫着了。”
“你、你放开我!”顾诗怡猝不及防,一张脸涨得通红,刚挣扎着站稳,忽听得榻上一声痛吟。
沈静姝闻声,连忙松开手走回榻边,顾长忆紧闭着眼,身子蜷得像只虾米。
“文茵姐姐在善缘寺带发修行,一直为你祈福。”沈静姝俯下身子,在顾长忆耳边轻声说道:“庵主还说,寺里的凤凰花还未谢尽,总归是尘缘未断。”
司空站在一旁,眼眶也跟着泛了红,“以往,每次文姑娘来找公子,公子总是想避而不见,有一次,公子隔着竹帘说……说自己是烂在泥里的枯枝,配不上她这朵娇花……”
顾诗怡吸了吸鼻子,盯着兄长攥得发白的指节,上前抓起案上银剪:“我这就去善缘寺,绞了她的袈裟!”
沈静姝无奈道:“即是带发修行,又何来的袈裟?”
顾诗怡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丢了银剪,扑到榻边紧紧握住顾长忆的手,“沈静姝,你说我们顾家……是不是要完了?”
顾诗怡的哭声混着雨声,一声声敲在沈静姝的心上。
她抬手抚平顾长忆紧蹙的眉头,说道:“你若真有心,不如想想怎么把国公府从靖王那里摘干净。”
“你瞧,”沈静姝指了指桌案上的一本账册,封皮上赫然印着官印,“那几箱子官银,可不是闹着玩的。”
雨声渐歇,顾诗怡捏着账册呆坐在窗边,神色怔忪。
锦瑟悄悄往她手边推了碟玫瑰酥,却见她突然跳起来,指着沈静姝怒道:“沈静姝!你早算准了是不是?你故意激我去当那出头鸟!”
沈静姝正将顾长忆喝不进的汤药浇进盆栽,闻言头也不回:“顾大姑娘聪慧,想来定能说服国公爷,毕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给活人打棺材,总比给死人赔罪体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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